宁雅还是一身洁白的短衫,即便车厢内再温暖如春,他仍是冻得手脚僵硬面色发青。
让忌刚取些衣物来,不知为何他就是异常的坚决,不愿让宁雅穿上大袍,说宽袖大袍最易携带私器。
宁雅的智慧太过外露,就连是武将的忌刚也感觉得到。
我不愿在宁雅面前与他过多争辩,便将自己的玄狐大氅给了宁雅,披在身上,多少也能抵掉些寒气。
“大将军,喝药。”
我暗自皱眉,但忌刚如同铁塔般高壮的身影就杵在车厢门口,只能苦笑着一饮而尽。
其实外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走动说话都不成问题,只是那一箭射来时,竟是夹着内劲,因而伤及了内俯。
近日又是马不停蹄的赶路,内伤不得静养,因此总也不见起色。
这药主要治的是外伤,我已连着服用将近一个月,再喝下去,也没多大用处了,更何况,随军的都是些军医,开药方哪有太医院的医正们那样周到仔细,他们只要效果最好,从不管口感如何。
“唔,”我将药碗递还给他,“伤已好了,明日起,这药不用再服了。”
忌刚声音琅琅:“此事属下不敢作主,要请军医诊脉后再定。”
我无语,眼睁睁地看着忌刚拿着药碗离去。
眼前一晃,平平伸来一只秀美白皙的手掌,“嗯?”仔细看去,宁雅掌中是一颗盐渍的梅子。
“罪臣小时候多病,乳母便会在服药之后给罪臣吃这个。”
原本想说不用,可看见那梅子上的粉霜粘在他细嫩的指尖,心中不觉微微一动,便取来放在口中,“这么说,你能活到这样大也真是不易。”
他收回手,神色有些飘忽,“是,罪臣……连累了不少人。”
“你的乳母死了,是因为你?”
他没有回答,但僵硬的表情已经告诉我这个推论不会错。
我也无意去安慰他,皇室之中最是高贵也最是黑暗血腥,所以才会造就他现在这样的性格。
幸而熙茗不是,我闭目养神,眼前仿佛又浮现出那明亮善良又充满依赖的眼神。
我淡淡笑了起来……
我的陛下,我回来了。
13
弘辰五年冬,我终于回到了阔别五年的皇城,回到了熙茗的身边。
而我,在二十三岁的这一年,亲手拱给他天下最珍贵的礼物──完整的皇舆江山图。
从此之后天下安定,熙茗将会看到属于他的盛世升平。
我在皇城门口下了马车,城墙下跪迎的官员们黑压压的排了一地,只有一个人站在那里,浩荡的长风吹拂起了他的淡黄色的锦袍衣带,愈显他的身形纤瘦缥缈,似欲乘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