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的衣物繁琐,他心跳得厉害,手指都在剧烈颤抖,连拉带拽,才勉强穿好衣服。
衣服是按照白骁的尺寸制作,穿在林昭身上过于松垮,肃穆死板的藏青色衬托着白皙的肌肤,强烈的对比之下,眼圈和鼻尖的粉色显得尤为惹眼。
白骁别过脸,说道:“明日你随我去校场。”
言毕他不再理会林昭,转身离去,就像前几次的相遇一般,白骁甚至不愿意多看他几眼。
等门合上之后,林昭才呜咽出声,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小臂,殊不知刚才在他靠近白骁的时候,那血咒是如何尖利地叫嚣着,要他为流月族人报仇,要让白骁与他的亲族们,永生永世受到流月族人的诅咒。
手臂泛起针扎般的灼热痛觉,林昭跪倒在柔软的绒毯上,痛苦蔓延到了全身,像是在自我惩罚,又像是在自我麻痹。
绒毯上现出了一道道洇湿的泪痕,压抑到极点的啜泣声犹如困兽最后的低吼。
“父王,我好没用,连这一点事情都做不好,我好笨……”
连日来的奔波疲惫让林昭精疲力竭,他低声对着空无一物的房间诉说了无数句不着边际的胡话,最终沉沉睡去。
第二天,他随着白骁前校场。
昨晚迷迷糊糊睡去,不知是那个好心的仆从将他抱上了床,不然他估计就要在地上睡上一夜。
林昭不知道白骁为何要将他带在身边,一路走来,他接收到无数异样的目光。
白骁年少成名,为人冷漠,从来没听说过他耽于美色,昨天他向皇帝讨赏一个美人的消息不胫而走,仅过了一夜就众人皆知,到底是谁有如此大的能量,不言而喻。
皇帝向来喜好玩弄心术,昨日他在殿中说得那番话,倘若白骁信了,那日后他若有丝毫行差踏错,那皇帝一定会以此为借口治罪。
其实白骁并无选择,更何况林昭也是皇帝的一次刻意的告诫,叮嘱他下次不要再忤逆皇帝的命令。
林昭对于帝王心术全无兴趣,他恨不得皇帝下旨立即杀了白骁,或者是白骁起兵宫变,砍下狗皇帝的头颅。
无论何种情况,他都是乐见其成。
不出征的时日,白骁每天会来到校场观察士兵演练,今天也不例外,士兵们十分忌惮他的脾性,都在认真操练,不敢松懈。
此时,新提拔上来的副将战战兢兢地向白骁汇报,说是有来自西南的紧急军务。
白骁来校场从来不带仆从,他回头看着林昭,命令道:“你就站在此处,不要乱跑。”
林昭不情愿地点头。
等到白骁身影消失,林昭终于松了口气,他知道自己在大周的校场,无论如何都无法在白骁的眼皮子底下逃走,可他独自一人站在此处,那些人不再顾忌,那些异样的目光逐渐变得露骨。
林昭被看得如芒在背,他最终忍不住,朝着一些僻静的角落走去。
他逃避着众人,终于寻到一处偏僻的马厩,准备在此地消磨时间。
“叛徒!”
突然,一块石子不偏不倚地丢在他的腿上,落下一道灰印。
那石头砸得他小腿生疼,林昭倒吸一口冷气,抬眼看去。
在他不远处,站着一群人。
他们并不是校场的士兵,无论男女都生得貌美至极,身上仅仅披着一件堪能蔽体的单衣,露出柔软而纤细的四肢,他们看着林昭的眼神,皆是充满了愤怒与憎恨。
他们聚在一处,用这般的目光看着林昭,林昭全身的血液都冷了下来,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流月灭族的那一天。
“叛徒!”
一位少年不过瘾,再捡起地上的石头,丢向林昭。
这一次,石头砸中他的脸。
林昭根本没有闪避,他如同痴傻了般,呆呆地望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