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去看看,多嗮嗮太阳,不要再等了。”
“进屋坐会儿吧大夫!”
“不进了,以后再来!”
“谢谢了大夫!”
回到了李淑平家,已是晚6点多了。她见之琴回来了,把已洗好的香菜榛蘑切上,锅水添好,便烧起了火。之琴见状,连忙蹲下帮她烧火,“这个我能干,要不也是闲着,你弄别的。”
“我看你也是个爽快人,眼急手快呀!”
“我是个性急的人,说干就干。”
“咱俩的性子差不多,哈哈!开锅了。”开朗的李淑平高声大气地说着,立马掀开了大锅盖,一盆磨好的酸面子放在锅台上,只见她两手抓起一团面往锅里挤,一条条小指粗的面条,从喇叭式的指套中掉进锅里,再抓起一团面,又是如此,一会儿工夫,翻滚的金面条黄灿灿的在锅里打转,随后把蘑菇放里,放些盐,再把切好的香菜末和葱花撒里,再点上几滴豆油,这饭就做好了。她先给周大夫用大碗盛了一碗,端上桌,然后给孩子盛好,婆婆和孩子在东屋吃,她和孩子爸陪之琴在西屋吃饭,她特意炒碗咸盐豆好下饭,另外一大碗炖的鲫鱼红辣椒。“孩子爸爱鼓捣鱼,常用篓子在河里憋鱼,咱家十天半月就能吃顿鱼。”
“那大哥是个能人啊,这也是手艺呀,一定是个勤快人。”之琴说着吃着看了一眼大哥,“他是个闷人,不爱说话,除非你打他一顿,能憋出一句话来。”三人都笑了,“我头一回吃这种面条,太好吃了,还真不会做。”
“这东西好做,我告诉你,把苞米碴子泡上几天,上磨一推就成了。”
饭后,之琴帮她收拾好碗筷,又和她去摘芸豆,她手里拿个棒子,为的是把蛇吓跑。“到地里后先把架条敲一阵,等一会儿后再摘,要不容易被蛇咬,以前就咬过我,吓死我了。”
“这法真对,以后我得告诉孩子们也这么敲,免的被咬。”摘完芸豆掐完尖,天已黑了。
第二天早饭后,之琴去了秋木耳家,还没进院,就听到了女人们的笑声,进屋一看,几个年轻人正围住一个老太太,在学打纽襻。她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想看看孕妇情况,大夫能上门来检查,这是从未有过的事,大家喜出望外。
之琴先给孕妇秋木耳检查,量血压,听心脏均正常,按完腹部后说“五个多月吧。”
“你说的太准了,是五个多月。”
“我再听听胎心。”说着,拿起听筒仔细地听起来,“行,胎心也好,你是大人孩子均正常,现在看都好,但是也要常检查,过一两个月还得查查,不能马虎。”
婆婆在一边看着很高兴,“我大儿子两口子结婚七八年了也没孩子,这是老二,这回真要抱孙子啦!”
“你得给做小衣服小被子啦。”
“那是得给做呀!”扎着两只小辫儿的儿媳妇,高兴地瞧着婆婆。几个人看之琴把血压计听诊器收进药箱里,便问起自己的病来,其中一个说:“大夫,我有一年了不来那个,开始寻思是有了,可一点没感觉,过了半年肚子也不大,知道没怀,这是不是病?”
“这也是病,但不要紧,你多大年龄?”
“三十八。”
“如果是闭经,有点太早,这两年因为是饥荒营养不好,月经可能暂时不来,有这样的患者,一般没大事。有一种中成药叫‘归脾丸’,吃几天看看也可以。”说着从笔记本上撕下一张纸,写上这个药名递给她,“试试看,也许能来。”
“大夫,我也有毛病,我当家的和我办完事,总是有点血,没有什么疼的感觉,是不也不好。”这个年轻的媳妇扎两个长长的大辫子,问了一句,周之琴一听很严肃地说:“你这个症状必须到我门诊去查,这是个病,不可小看,一定要去呀!”
大家七嘴八舌问了不少,老太太问:“那你几个小孩,家在哪呀?”之琴一一回答。又说“还有哪些妇女有病或小孩的病,都可以告诉我。”
“咱邻居老太太胳膊腿儿有疮,一辈子都不好,你要能给看看可挺好。”“住哪?”“堡子头,我带你去,顺便我回家。”
大辫子媳妇和之琴出了这家往外走去,之琴一看天阴起来了,可能要下雨,说说走走便到了。
“二奶,你看大夫来了!”两人一进屋,正在纳鞋底儿的老太太愣了,“这是从哪来的呀?”说着把两人让进了屋,“二奶你不是身上腿上有什么疮吗?让大夫看看,给你治治啊!”说着,老太太撸起了裤腿,之琴一看,“这是牛皮癣,大姨,这个病我可看不了,这是个难治的皮肤病,你有妇科病,我给你看看还行。”
“我还有个毛病就是下边老刺挠总痒痒,有时还疼。”
“流水不?有血没?”
“什么也不流,就是干痒和疼。”
“那是老年性阴道炎,得用点药,你得去诊所看看,有工夫就去一趟,我给你上点药会好些。”
之琴出了堡子,一看表已快11点了,得赶紧往回走,天上乌云多了起来,真要下雨了。
十八里地得快点走,可别挨浇了,她紧赶慢赶出了村子,消失在山野中。天空和四周雾气蒙蒙,雨点哗哗落下,不大不小的下着,远方和四周的山已看不清楚,天地一片朦胧。此时她觉得越走越累,药箱也沉了起来,是饿了,肚里早已空空,路上没碰见一个人。
两只黄胶鞋越走越沉,越走越粘,想快走也快不了,渐渐地头也全湿了,她忽然想起笔记本在衣兜里,忙把它掏出来,打开药箱放进去,里边记了很多患者的名字,非常重要,千万不能湿。她索性脱下衣服蒙在头上,免得雨水打湿眼睛看不清道路,雨越下越大。她踩着路边的草丛走,免得鞋底沾上粘泥,不知走了多长时间,眼前出现了房屋,她心里有了希望,终于有了人家。
继续顺路走下去。走走走,越走路越高,而且拐到一个山的背坡处,路就没了,她四下望了望,没人也没房子,这是个岔道儿,走错了,她赶紧按原路返回。原来在现有人家的地方,岔路是从那里拐出去的。她走到最近一户人家,敲开门,一问才知道这个堡子叫姚家,离达山还有五里多地,这回心里有底了快到了。
路边的草丛疏密不等,她一心赶路,当她踩上一撮浓密的草,感觉脚底软时,她快步跑了起来,回头一看,一条大黑蛇从草里爬出,“我的妈呀!”她加快了脚步,远远地躲着,生怕蛇跟过来,待蛇爬远后,她再也不敢走道边的草丛了。她抹了一下满脸的雨水,让眼睛看得清些,心里想着有棵榆树该多好,太饿了,边走边注意两侧的树木,雨下得越来越大了。
朦胧中,路旁真有一棵榆树,只有一米来高,她太高兴了,立刻走过去,用手撸了一把叶子塞进嘴里,她努力地嚼着,嚼着,感觉越嚼越甜越粘,真好吃呀!咽了下去,撸了好几把,嚼着咽着,好像不那么饿了,她似乎已经忘了此时是瓢泼大雨,她站在树旁,努力地吃着,突然她想起了什么,赶快离开此树,她怕还有蛇在脚底下。
不知走了多远,鞋里划起了船,鞋底粘了厚厚的黏泥,几乎把鞋帮都盖满了。。。。。。
“周大夫回来啦!”小孟眼尖,连忙开门,之琴已浇成落汤鸡,把药箱递给小孟,“走回来的吧?哎呦!累死了。”刘培新说完,赶紧出去,从柴垛底下拽了一捆干柴,之琴打开门,小孟跟进来,刘培新放下柴禾说:“赶紧换衣服吧。”
“你肯定饿了周大夫,我给你弄饭。”小孟说着便往锅里添水,烧起了火。之琴看刘培新出去后,立刻脱下全身的湿衣服,把干衣服换好,小孟把热水舀进洗脸盆里,随后就搅了一碗糊糊端上来,之琴用热水把全身洗一遍,这才坐下来吃饭,“我给你拔两棵葱,你没菜吃。”
“不用了,我有咸鱼干就行了。”还没说完呢,小孟已出去了,回来时把剥好的葱用水洗净,端到桌子上。
“小孟,你赶上我女儿啦,太谢谢你了!”
“没事儿,要不我也是闲着,你看你浇的,又是走回来的,多累呀,二十来里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