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还记得你本家的姓氏?”穆连榕问道。
“不曾,浓香幼时便无父无母,无根无源。”浓香低头回答,而后小心翼翼地的道:“若穆姑娘不嫌弃,我便随了姑娘的姓,也姓‘穆’可好?”
穆连榕看着她期冀的眼神,有些不忍拒绝,便顺了她的意,点点头,浓香见此,双眼笑成一条缝。世上姓穆者千千万,多一个也没什么大不了。
穆连榕细细思索,各方联想,忽记起红楼梦里有一出宝玉取名的情节。陆游有一诗文曰:花气袭人知骤暖,鹊声穿树喜新晴。宝玉便取了“袭人”二字,给丫鬟赐了名。如今想来,“袭人”二字甚美甚妙,倒也十分适合浓香这自带花香的体质。
穆连榕借了宝玉的妙想,说道:“袭人。”
浓香低声喃喃:“袭人,袭人。”突然眼中露出意外和感激的光芒,道:“袭人,穆袭人,姐姐取的名字,我觉得真好听。”
穆连榕从穆袭人那处出来,伸伸懒腰,取名字还真是件费脑子的事儿。
秋色渐浓,穆连榕沉醉于舒爽的秋意之中,心情愉悦。古人对于秋天,总是会冠以凄凉、萧萧、断肠的基调,但是在穆连榕看来,四季并无不同,心境始终保持豁达,再悲伤的风景都会有温暖的情调。
随意走着,穆连榕来到一处破败的院落,这里有一颗千年古银杏,蓝君逸用院子将它专门圈了起来,不过也不怎么照看。能活千年,根基早已不知道渗透至地下几层,它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只需按照自然规律好好生长即可,也不需旁人为它施肥浇水。
那一片片银杏叶犹如一把把玲珑的小扇,挂满枝头,一阵秋风吹过,它们便欢快地打着旋儿,在风中起舞,飘落在地。地上早已金黄一片,穆连榕走在上面,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如清脆的风铃,歌唱秋
天的赞歌。
她很喜欢这颗银杏,它的姿态与周围的破败有些格格不入。平常的树木花草,春夏之季生的茂盛,一到秋天,便开始颓废不堪,面容沧桑,如垂垂老矣的暮者,人人见之,只会浮现出悲怆的感概。但是这颗银杏虽然枝叶也是黄色的,却如此的醒目、放纵,它更像是一个明知前路是死亡却依旧骄傲的将军,身披战甲,奔赴无边的战场。
穆连榕今日也穿了一件黄色的衣裙,从远处望去,她便与这颗银杏树融为一体。
蓝君逸远远望着早已入画的穆连榕,竟有些不忍打扰。他不自觉地走近,想同她一起入画。两人视线相交,皆不言语,仿若天地之间,除了树声和风声,再无其他,他们置身于一处无人打搅的世外桃源,忘却所有烦恼。
世外桃源是不存在的,没人打扰也是不可能的。坐在树丫上的某人,纵身一跃,随着飘散的银杏叶卷起一处残风,腰间系一铃铛,叮铃作响,声音由近及远,如湖面上发散的水波,撩动离人的思绪。
穆连榕未见其人,先闻铃声,笑容荡开,故人相逢,自是赏心乐事。蓝君逸脸上闲情尽散,面无表情,又恢复到那个探不清情绪的逸王爷。
穆连榕冲着来处,甜甜道:“左大哥。”
左同岳走到她身前,摸摸她的头,笑道:“好久不见。”
蓝君逸见此,神色微动,但却依旧探不清情绪,他恭敬有礼
,语气却有些疏离,道:“师兄,好久不见。”
左同岳道:“是啊,师弟,很久没见了。”语气也很生疏。
师兄弟?穆连榕现在像是被雷劈了一样,这关系,有点混乱啊。穆连榕知道,左同岳是鬼谷酒仙莫醉的弟子,但是左大哥从来没提过他有个师弟,蓝君逸也从来没提过自己师从何人,现在看来,他们这是同门?当初莫醉一收收了俩?但是,他们看起来好像关系不太好,师兄弟不应该兄友弟恭,相亲相爱吗?
蓝君逸道:“本王早已备好酒菜,为师兄接风洗尘。”
左同岳道:“多谢。”
穆连榕之前去信左同岳,询问店铺相关事宜,没想到后来接到回信,说他离南阳不远,这几日亲自过来看看,没想到蓝君逸也一早就知道左同岳会过来,早已将一切都安置妥当。
穆连榕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这两人虽说都是礼节周到,但是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怪异,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