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路面单手开车总是不好的,更何况他们还有一个胎是备胎,和其他三个轮儿不一样大。梁愿醒佯装咳嗽,把手退出来,拿水喝。
那厢段青深当真了,以为他感冒,问:“你冷吗?我把空调……”
“不不。”梁愿醒阻止他,“我就是…呃,嗓子有点干。”
可别再调高温度,他已经够燥热了。
“嗯。”段青深没觉得哪里不对,主要他在开车,路太滑,分出这点神已经是极限。
后面的路平稳地开过去,半途碰上陷雪里的车也没法帮人家拖车,现在都自身难保,不过好在交警和保险公司救援在路上一点点处理事故。
梁愿醒在副驾驶刷着手机。他们的账号已经三天没更新,最新的一条视频里多了许多留言说“求更求更”“给社畜看看风景吧”“怎么停更了呜呜呜”。除了这些,还有些网友比较担心他们,留言“北疆这几天雪很大,不会出什么意外吧?”“啊,看博主好像是自驾游的,注意安全哦”。
催更之类的其实还好,梁愿醒没有回复,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更新,毕竟现在手里的素材都很珍贵,组图只有4张。
但让别人担心了还是挺有负担的,他琢磨了下,手指甲尖敲着屏幕,哒哒几下,接着,他编辑了一下个人简介:没更新的日子里都在和老板翻山越岭[目光炯炯]
青山醒这个号里的关注者里,用户质量挺高的,活跃度也高,立刻在上次更新的视频下面又刷出了许多条留言。一部分人在说“那就好”和“注意安全”,另一部分人则是“哇哦原来是二人组!”“哈哈哈哈哈辛苦小助理了!”
其实不辛苦,开车的是老板来着。梁愿醒快速瞄了眼旁边的人,然后问:“你累吗,换我开会儿?”
“不累。”段青深说。
他说完,梁愿醒又看了他一眼。其实段青深身上也有许多钝伤,但他表现得云淡风轻,单是这一点梁愿醒就挺佩服他的,因为自己背后扭着了,他怎么坐都感觉腰背不舒服,而段青深就那么没事人一样稳稳地开车。
但梁愿醒也很清楚他是个很能忍的人,不仅是忍着痛不说。
段青深的压抑他一直都能感受得到,梁愿醒知道有一句话说“这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这句话说得自然也对,有时候连血脉至亲都没法做到。
这种为了他人和外界而压抑自我的感觉,梁愿醒真的太懂了。他只一眼就看见段青深内里之中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那部分,所以他才要把段青深带走,走得越远越好。
现在也是,梁愿醒抬手整理了一下卫衣帽子,又说:“换我开吧,你在副驾歇一会。”
“我不……”
“怎么回事啊。”梁愿醒打断他,并且很清楚他在想什么,“现在拿我当小孩了,按着我往我嘴上亲的时候怎么没想着我小呢?”
梁愿醒才不跟他弯弯绕,一直以来这人主动站在大哥哥的身份上,这没什么,自己也乐得视他作哥哥,但谁都是肉体凡胎,何必在那边撑着逞强。
所以他最直白的语言打出最懵圈的效果——你不就是拿我当小孩儿吗,那没用了,你破过功了。
段青深直接哑了,无言以对。
梁愿醒又说:“我是成年男性,心智健全,有驾驶证,后面的话还要我就说吗?”
段青深哑了那么一下就笑了,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觉得我在迫使你依赖我。”
刚想说一句“算你懂事”的时候,段青深清了下嗓子,接着说:“但其实,醒醒,是我在依赖你,精神上的。”
梁愿醒怔住了,然后默默偏过脸,偏到自己这个车窗,看着外面。
雪原上一个个电线杆掠过去,网络信号还是不太顺畅,导航时不时从在线自动切到离线。梁愿醒静静地等脸上灼烫的感觉消失,确定自己脸不再红了之后,说:“好了,前边应急车道停一下,换我开车。”
“嗯。”段青深说。
最后一段距离到达镇子上的修车店,这店真是生意红火,他们俩的车都只能停在人行道上排队。
二人在车里对视一眼,感觉不妙。下车过去一问,果然,全都是那条公路上坏了来修车的。
几个维修工和店员在这大雪天里忙得都出汗了,从汽修店侧边的架子上拿下来一张单子,说:“来把这个填一下,发动机编号手机号车牌号,然后用车钥匙压着单子,留在那边台子上。”
段青深接过来单子,梁愿醒朝店员指的台子一看,好嘛,那台子上少说摆了十几个车钥匙。于是他问:“请问大概几天能修到我们的车?”
“小兄弟啊。”店员苦笑,指指自己后边,“往最快了算,也要两天。”
接下来从车里把行李箱卸下来,还有相机包和尤克里里,以及杂七杂八的东西,两个人背了一身,从修车店打车到酒店。
“原来现在已经是旅游旺季了……”梁愿醒边念叨边放下包和箱子,“我们现在走吗?”
“放下东西就走,查过了,防疫中心那边五点半下班。”段青深说。
他们要去接种破伤风疫苗,然后再吃个晚饭。
现在应该说刚刚进入旅游旺季,来拍照的、来滑雪的,国庆没出来玩的,过年走不开的,这阵子便出动了。
近些年阿勒泰禾木村出圈了不少照片,朝着那边去的人也更多。又有人说北疆一到冬天,哪里都是禾木,大致就是想劝劝游客们,不必都往那儿挤,其实景色都差不多,就像他们现在溜达的这个小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