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他去厨房是为了找杯子给梁愿醒喝水的。
于是进厨房后,段青深边从碗柜里拿玻璃杯,边跟他说:“你不是清洗油烟机?”
到这里,梁愿醒也明白了,他们应该是在沉默中认了对方的身份。那男人有些局促地在厨房门口,淡淡笑了笑,向段青深颔首。
而梁愿醒,则淡定地走到灶台前看了看,抬手,按下了油烟机的自清洗键。
“谢谢。”那男人点头说。
段青深在直饮机接了杯温水,在油烟机“嗡嗡”自清洁的声音里走到梁愿醒旁边,水杯塞给他:“喝水。”
然后抬手把油烟机关了,叹道:“你如果说你来做家政的,是不是就进来按一下扫地机器人?”
梁愿醒没接话,两只手握着玻璃杯咕咚咕咚地喝,默念:我就是个路人,你们聊吧就当我不存在。
吨下去大半杯水,梁愿醒把水龙头打开,默默地冲洗杯子。那两个人的尴尬可见一斑,梁愿醒关上水龙头,厨房又陷入安静,他左右看了看,这杯子放哪儿的来着……?
“我……”梁愿醒拿着玻璃杯,“我喝饱了。”
“好。”男人忽然站直,僵硬地走进厨房来,笑了笑,“左边上边的柜子,放进去就好了。”
幸而汪卿嬅这厨房还挺大的,否则三个人挤在里面,就更尴尬了。
不过梁愿醒转而换了个眼神看向段青深——以他对段老板的了解,这人绝对不是那种“天呐你居然是我妈的男友我跟你拼了”的心态,绝对不是。段青深做人很有边界感,问道:“您贵姓?”
“免贵,免贵姓曹,叫曹湘。”曹湘说,“我是卿…汪卿嬅的男朋友。”
“段青深。”他自我介绍,“我是汪卿嬅的儿子。”
“久仰。”曹湘说。
梁愿醒低头端详着手里的玻璃杯,嚯,真干净。
然后三个男人沉默地坐在茶几上吃开心果,吃葡萄干,吃碧根果,吃核桃仁,吃……
“那个。”段青深终于忍不住了。
已经盘腿坐在地毯上正在撬夏威夷果的梁愿醒抬头看向他,接着“咔”一声,果壳裂开。同时,从厨房端出来一盘橙子和草莓的曹湘也看向他。
段青深首先跟梁愿醒说:“你坐这儿继续吃,我去房间找东西。”
然后又看向曹湘:“是这样,我昨天问我妈在不在家,她说她今天在泰安,我得知她不在家就没多问,她也没告诉我您在家里,今天过来是拿点我以前的东西,实在打扰了。”
“噢。”曹湘放下水果,说,“没、没事没事。”
“门锁没电了。”段青深又说。
曹湘点头:“它坏了,充不进去电,这两天会有人上门来修。”
“原来如此。”
段青深的房间平时锁着,一把钥匙在段青深这里,另一把和家里的备用钥匙们放在一起。
平时汪卿嬅不太进来,就每个月用吸尘器清洁一下地板。梁愿醒好奇地偷偷打量这房间,书柜里一排排蓝色封面的医学书,内科学外科学传染病学生理学病理学……它们的下面一排,摄影美学、摄影基础教程、摄影的艺术……
“你随便坐。”
“喔……”
“这么拘束干什么。”段青深回头看了他一眼,“想看什么随便看,顺便也帮我找找镜头,我印象中还有个24-105的变焦。”
梁愿醒“嗯”了声,走到书柜面前,书柜上半部分是玻璃门,下半部分是普通的木柜门。他蹲下来,打开它,里面堆放着是杂物。高中的教科书,一些水笔和圆珠笔被皮筋捆在一起,十多年前款的游戏掌机,几根缠在一起的早就淘汰接口的数据线和耳机。
他感觉很神奇,分明只是多年前的旧物,很多人家里都能翻出这些东西来,但因为是段青深的,所以他蹲在那儿看了好一会儿。
接着一只手不由分说握住他手臂,稳固而强劲的力量把他捞了起来,他纳闷,段青深解释:“你半天不起来,我以为你腿蹲麻了。”
“……”梁愿醒看看他手里的黑色纸盒,“找到了?”
段青深打开:“嗯,一台奥林巴斯胶片机,一个镜头。”
梁愿醒把胶片机拿出来:“机身真好看。”
“你刚蹲那儿看什么呢?”
“看你以前的东西啊。”
“那我也要看你的。”段青深去找了个手提袋,把镜头放进去,“下次带我去你房间。”
“就是个普通卧室,有什么好看的。”
“我想看啊。”段青深说得理所当然,“我喜欢看。”
和曹湘告辞的时候对方像个迎宾送客的服务员,要不是年纪大点辈分高点儿,他差点都要鞠躬了。
回酒店的出租车上,梁愿醒在玩胶片机。这台奥林巴斯o-1拿在手里很有份量,机械感很强,基本都是手动操作,要自己手动去调焦、反光板预升、测光、拨盘感光……胶片相机的一切设置都是机械按键,快门时间也需要通过拧环来设定。
梁愿醒爱不释手,一直到回了酒店上电梯还捧在手里玩。
“能拍吗?”梁愿醒问。
“当然能,但胶卷应该过期了,晚上出去找几个店,看能不能买到新的吧。”
回酒店后段青深继续回复那家户外装备厂商,接广告是收益来源之一,对方是正经商家,也是江意认识的,人活着就有开销,所以没道理不接。
梁愿醒在制作他们账号主页的置顶视频,把他们素材里目前没有卖出去的照片制作成一个多组图视频,用于展示的同时也对外售卖图片使用版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