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看老母亲两眼通红,吓了一跳“老太太这是怎么了”
“扬州那边来信,你妹妹的身子有些不大好了。”贾母把手里的信递给贾政,“你看看,说是心血耗尽、恐有油尽灯枯之相”
“儿子那里还有一株二百年的人参,这就叫王氏拿来。”要么说贾政和王夫人怎么是夫妻呢,头一个想到的就是人参。
贾母哽咽“哪里就用得着你的了,我方才已经叫鸳鸯去我那私库取了一支老山参。怕就怕,人参也难以救回你妹妹的性命呀”
“那老太太的意思是”贾政难得机灵一回,马上就想到去年春日里自己大儿子险些因风寒加伤寒而去了的事情。
贾母自己也是犹豫、焦心又有些难以启齿“老二,你看,你看能不能叫珠哥儿、琏哥儿带着宝玉去一趟扬州”
“老祖宗”贾政睁大了眼睛,老娘这是糊涂了么
“这不是琏哥儿和宝玉都还没见过他们的姑父和姑母么,我想着,总归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戚,也该去认一认人了。”贾母的声音出奇的小,但是带着一些固执的意味。
“儿子不同意。”贾政甩甩袖子摇头。
“老二”
“母亲妹妹她已经嫁出去了,做了林家妇十余年,生死自当是由林家操心、操持。”贾政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好一个生死自当由林家操心。难道我敏儿嫁出去了,就不是我的女儿了、就不是你嫡亲的妹妹了我问你,若是元春日后如此,你当如何”贾母的手哆嗦着。
三纲五常深入骨血的贾政一脸理所当然“元春既已过了旨意,出嫁从夫,是皇家的人。那日后生老病死怎会与我贾家相干”出嫁从夫四个字,贾政说的有些含糊,大抵是因为他也知道,妾用嫁这个字实在是有些不妥当。
“好一个维护三从四德的贾存周那我问你,夫死从子,这可是你的夙愿我这老不死的,是不是以孝挟持了你”
贾政无奈起身跪下“老祖宗母亲求您体谅儿子。宝玉那玉也不是次次都能有神通的吧许是会对宝玉有什么折损呢敏儿是我的妹妹,我怎么能不疼爱她。可是宝玉毕竟也是我的儿子呀。再者说,即便那玉真能救人性命,也只剩下两次机会了,您也有年岁了,许是将来用得着,剩下的最后一次,那就是咱们贾家的保命符了呀老祖宗”
贾母被说的有些软化了“你妹妹,她命苦呀没能为林家开枝散叶,她是硬生生把自己熬成这样子的。叫我这个做母亲的如何能放心得下老二,我都是一把老骨头啦,需要活的那么久干什么,就把我的那一次,舍给你妹妹用吧。算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求你了。”
贾母也是微微颤颤地起身,作势要给儿子跪下。
谁想到贾政一个愣神没来得及扶住贾母弄巧成拙,这可如何是好
贾政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心里头的小算盘的宝玉剩下的两次机会,一次给自己,一次给贾母用。说出来的时候,自然要避嫌,不能把自己算进去,不然有用老子身份欺儿子的嫌疑。他料想,老祖宗听到自己数了这珍贵的唯二机会,也许会打消了叫宝玉去扬州的念头,没想到没想到贾母居然舍得舍弃了自己的那一次机会。而身为人子,以后贾母若是有不好,自己到底是舍不舍通灵宝玉的最后一次机会呢
当然,这个时候的贾政是完全无视了宝玉主人的意见,因为他是贾宝玉的老子,儿子听老子的,天经地义。
目送二儿子神不守舍地离开。贾母拿出帕子揩了揩眼角“鸳鸯,把我库房里那个颜真卿的李玄靖碑拓本给收拾出来,回头给二老爷送去。”
姜,还是老的辣。
王氏万分不解元春就要进宫了,这节骨眼上,珠哥儿和宝玉居然要去扬州,探病老太太这是糊涂了罢
难得,二房的夫妻又想到一块儿去了。
贾赦喂,王氏,你漏了我琏哥儿。
这下子原本事不关己、无关痛痒的王氏就不高兴了,虽然元春到时候只能坐青帷小轿从侧门入太孙府,但是荣国府这边还是会开几桌酒席的,好么,这一下子呼啦走了元春的三个兄弟,就叫两个糟老头子出去应酬,像什么话
宁国府贾珍政二婶,我也是玉字辈的,我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