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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逆子乞分羹思尝父肉奸夫劳赐爵酬伴妻身(第1页)

却说项王,想出对付汉王的毒计以后,一面吩咐左右,去办理,一面复向汉王索战。汉王畏惧他的势猛,只是不肯出战。项王便命把汉王之父太公,洗剥干净,置诸俎上,推至涧侧,自在后面押着,厉声大喝道“刘邦那厮听着,尔若再不出降,我即烹食尔父之肉”这两句说话的声音,响震山谷。

汉兵无不听见,急向汉王报知。汉王也为大惊失色道“这样如何是好”张良在旁,慌忙进说道“大王不必着急,项王因恨我军不出,特设此计,来吓大王。大王只要复辞决绝,他们的诡谋,便无用处。”汉王道“倘使我父果然被烹,我将如何为子如何为人”张良接说道“现在楚军里面,除了项王,就要算项伯最有权力了。项伯与大王已联姻娅,定能谏阻,决计无妨。”汉王听了,想了一想,果使人传语道“我与项羽同事义帝,约为兄弟,我翁即是汝翁,必欲烹汝翁,请分我一杯羹”

项王听到此语,顿时怒不可遏,立命左右,将太公移置俎下,要向鼎锅里就投。正在间不容之际,陡见项王身后,忽的闪出一人,高叫道“且慢且慢”说着,又朝项王说道“天下事尚未可知,务请勿为己甚。况且为争天下,往往不顾家庭,今死一人父,於事无益,多惹他人仇恨罢了。”项王闻言,始命把太公牵回,照前软禁。这位力救太公的楚人,就是项伯,果如张良所料。

项王复遣使致语汉王道“天下汹汹,连岁不宁,无非为了我辈二人,相持不下。今愿与汉王亲战数合,一决雌雄。我若不胜,卷甲即退。何苦长此战争,劳民伤财呢”汉王笑谢来使道“我愿斗智,不愿斗力。”楚使回报项王,项王一跃上马,跑出营门,挑选壮士数十骑,令作前锋,驰向涧边挑战。

汉营中有一个下士楼烦,素善骑射,由汉王派他出垒,隔涧放箭。飕飕的响了数声,射倒了好几个壮士。陡见涧东来了一匹乌骓马,乘着一位披甲持戟的大王,眼似铜铃,须如铁帚,那种凶悍形状,令人一见,心胆俱碎,再加一声叱咤,天摇地动,好似空中打了一个霹雳一般。只吓得楼烦双手俱颤,不能再射,两脚也站立不住,倒退几步,更是回头便跑。走入营中,见了汉王,心中犹在乱跳,说话竟至无从辨听。

汉王飞派探子出去探视敌人如何凶恶。那探出去,见是项王守在涧侧,专呼汉王打话。汉王闻报,虽然有些胆怯,但又不肯示弱,因也整队趋出,与项王隔涧对谈。项王又叱语道“刘邦汝敢亲与我斗三合么”汉王道

“项羽休得逞强汝身负十大罪,尚敢饶舌么汝背义帝旧约,迁我蜀汉,一罪也;擅杀卿子冠军目无主上,二罪也;奉命救赵,不闻还报,强迫诸侯入关,三罪也;烧秦宫,掘始皇坟墓,劫取财宝,四罪也;子婴已降,将他杀害,五罪也;诈坑秦降卒二十万,累尸新安,六罪也;部下爱将,私封美地,反将各国故主,或降或逐,七罪也;出逐义帝,自都彭城,又把韩梁故地,多半占据,八罪也;义帝尝为汝主,竟使人扮作水盗,行弑江中,九罪也;为政不平,主约不信,神人共愤,天地不容,十罪也。我为天下起义,连合诸侯,共诛残贼,尝使刑余罪人击汝,你不配与我打仗。”

项王气极,不及打话,只用手中的戟,向后一挥,便有无数弓弩手,弓弦响处,只见呼呼的箭镞,飞过涧来。

汉王一见箭如雨至,正想回马,胸前早已中了一箭,顿时一阵奇痛,几乎坠下马来。幸亏众将上前掩救,疾忙牵转马头,驰回营中。汉王痛不可忍,跳下马来,屈身趋进帐内,众将都来问安。汉王却佯用手扪足道“贼箭中我足趾,或无妨碍。”左右拥至榻上安卧,即召医官,取出箭镞,敷上疮药。犹幸创处未深,不致有性命之虞,只是十分疼痛罢了。

项王回营,专听汉营动静,只望汉王因伤身死,便好一战而定。汉营里面的张良,又知其意,匆匆入内帐看视汉王。汉王创处虽痛,犹能强勉支持。张良急劝汉王力疾起床,巡视各营,藉镇军心。汉王只得挣扎起来,裹好前胸,由左右扶他上车,向各垒巡视一周。将士等正在疑虑,忽见汉王亲来巡查,形容如故,大家方始放下愁怀。

汉王巡行既毕,私下吩咐左右,不回原帐,竟驰至成皋权时养病去了。项王得报,始知汉王未死,且在军中亲巡,又不禁大费躇踌。自思进不得进,退不敢退,长此迁延下去,恐怕粮尽兵疲,一时委决不下。陡地又传到警耗,却是大将龙且,战败身亡,级已被韩信取去示众。项王大惊道“韩信小子,真有如此厉害么他既伤了我的大将,势必乘胜前来,与刘邦合兵攻我。韩信韩信我总与你势不两立的了。”

韩信既杀龙且,又闻田横,因为田广已死,自为齐王,出驻嬴下,截住灌婴。灌婴奋力还击,杀得田横大败而逃,投奔彭城去了。韩信平定齐地,使人至汉王那儿告捷,且求封为齐王。

汉王前在成皋养疾,刚刚痊可,便至广武。可巧韩信的使者也到广武,遂将韩信书信呈上。汉王展阅未终,不禁大怒道“寡人困守此地,日日望他率兵来助,他非但不来相助,还要想做齐王么”张良、张平二人,适立其侧,赶忙连连轻蹑汉王足趾。汉王究属心灵,一面停住骂声,一面以原书持示他们二人。二人看罢那书,附耳语汉王道“汉方不利,哪能禁止韩信称王,不若如他之愿。不然,恐有大变。”汉王因韩信书中,有暂请命臣为假王,方期镇定之语,复佯叱道“大丈夫能够平定诸侯,不妨就做真王,为何要做假王呢”即命来使回报,叫韩信守候册封。来使去后,汉王便命张良赉印赴齐,立韩信为齐王。

韩信接印甚喜,厚待张良。张良又述汉王之意,望他兵攻楚。韩信满口应允,侯张良走后,一面择吉称王,一面收拾兵马,预备攻楚。忽有楚使武涉,前来求见。韩信想道“楚是我方仇敌,为何遣使到此想是来作说客,我自有主意,何妨准他进见。”遂令召入。

武涉是盱眙人,饶有口才。一见韩信,肃然下拜称贺。韩信起身答礼微笑道“君来贺我作甚无非替你项王,来做说客,快快请说。”武涉听了,又是一拱道“天下苦秦已久,故楚汉戮力击秦。今秦已亡,大家已经分土为王,正应藉此休兵,以培元气。明智如公,当能体会。汉王为人,最尚诈术。足下只知为其效忠,我恐他日,必遭3反噬,为彼所伤。足下得有今日,实由项王尚存,汉王不敢不笼络足下。足下眼前处境,正是进退裕如的时候,附汉则汉胜,附楚则楚胜。汉胜必危及足下,楚胜当不致自危。项王与足下本是故交,时时怀念,必不相负。若足下尚不肯深信,莫妙是与楚联和。三分天下,鼎足为王,楚汉两国,谁也不敢不重视足下。这是为目下万全之策,足下乞三思之”韩信笑答道“我前事项王,官不过郎中,位不过执戟,言不听,计不从,因此弃楚附汉。汉王授我上将军印,付我数万兵士,解衣衣我,推食食我,我若负他,必至为天所弃。我老实对君说,誓死从汉的了,请君为我善复项王可也。”武涉见他志决难移,只得别去。

韩信送走武涉,帐下谋士蒯彻,也来进言,苦苦劝他对于楚汉,两不相助,三分鼎峙,静待时机。韩信仍不肯听,但又将人马停住,再听汉王消息。

汉王固守广武,又是数旬,日盼韩信兵攻楚,终没动静,乃立英布为淮南王,使他再赴九江,截楚归路。一面复致书彭越,叫他侵入梁地,断楚粮道。布置稍定,尚恐项王粮尽欲归,仍要害及太公,当夜便与张良、陈平商议救父之法。两人齐声道“项王目下乏粮,不敢急归者,惧我方击其后耳。此时正好与他议和,救回太公、吕后,再观风色。”汉王道“项王性情暴戾,一语不合,便至丧身。若要遣使前往议和,其人委实难选。”

言尚未毕,忽有一人应声道“微臣愿往”汉王瞧去,乃是洛阳人侯公。从军多年,素长肆应,遂允所请,嘱令小心。侯公驰赴楚营,来谒项王。项王正得武涉归报,很觉愁闷,忽闻汉营遣使到来,乃仗剑高坐,传令进见。侯公徐徐步入,见了项王,毫无惧色,从容行礼。项王瞋目与语道“你来为何尔主既不进战,又不退去,是何道理”侯公正色道“大王还是欲战呢还是欲退呢”项王道“我欲一战。”侯公道“战是危机,胜负不可逆料。臣今为罢战而来,故敢进谒大王。”项王道“听汝之言,莫非要想讲和么”侯公道“汉王本不欲与大王言战,大王如欲保全民命,舍战为和,敢不从命”项王此时意气稍平,便将手中之剑,插入鞘内,问及和议条款。侯公道“使臣奉汉王命,却有二议,一是楚汉二国,划定疆界,各不相犯;二请释还汉王父太公,妻吕氏,使他们骨肉团圆,也感盛德。”项王听了,狞笑道“汝主又来欺我么他无非想骗取家眷,命汝诡词请和。”侯公也微笑道“大王知汉王东出之意么天伦至重,谁肯抛弃前者汉王潜入彭城,只是想取家眷,别无他意。嗣闻太公、吕氏已为大王所掳,因此频年与兵,各有不利。大王如不欲言和,那就不谈。既言和议,大王何不慨然允臣所请汉王固感大王高谊,誓不东侵;天下诸侯,也钦大王仁厚,谁不悦服。大王既不杀人之父,又不污人之妻,孝义二字,已是分得如此清楚,今又放还,更见仁字。汉王如再相犯,这是曲在汉王。师直为壮,大王直道而行,天下归心,何惧一汉王哉”项王最喜奉承,听了侯公一番谀词,深惬心怀,便令侯公与项伯划分国界。

项伯本是袒汉人物,当下就议定荥阳东南二十里外,有一鸿沟,以沟为界,沟东属楚,沟西属汉。当由项王遣使同了侯公,去见汉王,订定约章,各无异言。所有迎还太公、吕后的重差,仍烦侯公熟手办理。侯公又同楚使至楚,见了项王,请从前议。项王倒也直爽,并不迟疑,即放出太公、吕氏,以及审食其,令与侯公同归。

这天汉王计算他的慈父、他的爱妻,不久就要到了,便亲自率领文臣武将,出营迎接。父子夫妻,相见之下,一时悲喜交集,六只眼睛,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万语千言,反而无从说起。

汉王急将父亲妻子,导入内帐,暂令审食其候于外帐。又因侯公此次的功劳不小,即封为平国君,以酬其劳。

汉王始去跪在太公面前,扶着太公的膝盖,垂泪道“孩儿不孝,只因为了天下,致使父亲,身入敌营,作为质品,屡受惊吓。还望父亲重治孩儿不孝之罪”太公见了,一面也掉下几点老泪,一面扶起他的儿子道“为父虽然吃苦,幸而邀天之福,汝已得了王位。望汝以后真能大业有成,也不枉为父养你一场。”汉王忙现出十分孝顺的颜色,肃然答道“父亲春秋已高,不必管孩儿冲锋陷阵,快顾自己的快乐,要穿的尽管穿,喜吃的尽管吃,优游岁月,以娱暮景便了。”太公听毕,一想起儿子得有今日,当年龙种之话,已是应了。愁少乐多,倒也安心。独有吕氏,一人孤立在旁,已是难耐。一等他的丈夫和他公公一说完话,便走近他的丈夫身前,一面拉着他的手,一面又将自己的粉颊,倚在他的肩胛之上。尚未开言,早又泪下如雨。汉王赶忙用衣袖替他拭泪道“现在总算大难已过,夫妇重圆,快莫伤心”吕氏听了,方才止泪道“你这几年在外封王封侯,你哪里知道为妻所吃的苦楚呢”汉王道“贤妻的苦况,我已尽知。但望我把天下马上打定,也好使你享受荣华,以偿所苦。”说着,便命后帐所有的妃嫔,出来先拜太公,后拜妻子。吕氏又提起他的子女,为乱兵冲散,现在未知生死存亡。汉王告知其事,又说“我已将盈儿立为太子,现在同他姊姊,都在关中,且过几时,我请父亲同你也到那儿去就是了。”吕氏听了,方始面有喜色。

这天晚上,汉王便命在后帐大排筵宴,与父亲妻子压惊。这席酒筵,倒也吃得非凡高兴。等得宴罢,便与吕氏携手入帐,重叙闺房之乐。吕氏始将别后之事,一一告知汉王,又说起他在家中的时候,全仗审食其鞠躬尽瘁,无微不至。逃难的时候,奋不顾身,拼死保护。在楚营时候,陪伴劝慰,解我烦恼。我害病时候,衣不解带,侍奉汤水。像这种多情多义的人才,为公为私,你须要看为妻之面,重用其人才好。汉王听了道“审食其这人,我仅知道他长于世故,所以托他料理家事。谁知他尚有这般忠心,洵属可取。贤妻既是保他,我当畀他一个爵位,以酬伴你之劳就是。”

次日,汉王便召入审食其奖励他道“我妻已将你的好处,告知于我,我就授尔为辟阳侯,尔须谨慎从公,毋负寡人。”审食其听了,自然喜出望外,以后对于吕氏,更是浃骨沦髓的报答知遇。这是汉四年九月间的事情。

没有几日,汉王已闻项王果然拔营东归,汉王亦欲西返,传令将士整顿归装,忽有两个人进来谏阻。这两个人你道是谁却是张良、陈平。汉王道“我与项王已立和约,他既东归,我还在此作甚”张良、陈平二人,齐声答道“臣等请大王议和,无非为的是太公、吕后二人,留在楚营,防有危险。现在太公、吕后既已安然归来,正好与他交战。况且天下大局,我们已经得了三分之二,四方诸侯,又多归附。项王兵疲食尽,众叛亲离,此是天意亡楚的时候。若听东归,不去追击,岂非纵虎归山,放蛇入壑坐失良机,莫此为甚”

汉王本是深信二人有谋,遂即变计,决拟进攻。惟因孟冬已届,依了前秦旧制,已是新年了,乃就营中,备了盛筵,一面大飨三军,一面自与吕后陪着太公,却在内帐奉觞称寿,畅饮尽乐。太公、吕后从没经过这种盛举,兼之父子完聚,夫妻团圆,白红妆,共饮迎春之酒,金尊玉斝,同赓献岁之歌。真是苦尽甘回,不胜其乐。这天正是元旦,已是汉王五年。汉王先向太公祝厘,然后身坐外帐,受了文武百官的谒贺。复与张良、陈平,商议军情,决定分路遣使,往约齐王韩信,及魏相彭越,兵攻楚,中道会师。又过数日,派了一支人马护送太公、吕后入关。

汉王便率领大军,向东进,一直来至固陵,暂且扎营,等候韩、彭两军到来,一同进击,谁知并无消息。项王那面,倒已知道,恨汉背约,便驱动兵马,回向汉军杀来。

汉王不是项王对手,早又杀得大败,紧闭营门,不由得垂头丧气地闷坐帐中。复又问计于张良道“韩、彭失约,我军新挫,如何是好”张良道“楚虽胜,尽可毋虑。韩、彭不至,却是可忧。臣料韩、彭二人,必因大王未与分地,所以观望不前。”汉王道“韩信封为齐王,彭越拜为魏相,怎么好说没有分地”张良道“韩信虽得受封,并非大王本意,想他自然不安。彭越曾经略定梁地,大王令他往佐魏豹。今魏豹已死,他必想望王封。大王尚未加封,不免缺望。今若取睢阳北境,直至毂城,封与彭越。再将陈以东,直至东海,封与韩信。韩信家在楚地,尝想取得乡土。大王今日概允,他们二人,明日便来。”汉王只得依了张良之议,遣人飞报韩、彭,许加封地。

二人满望,果然即日起兵。更有淮南王英布,与汉将刘贾进兵九江,招降楚大司马周殷,已得九江之地。这三路人马,6续趋集,汉王自然放胆行军。正是

刘氏渐将临晓日,楚军早已近黄昏。

不知汉王有了这三路大军相助,那场鏖战,胜负如何,且听下回分解。请牢记收藏,&1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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