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芸刚要说,坐边上的谢姝就开口:“她怎么有钱买银镯子?她一个三等丫鬟,一个月月例不过一两,怎么可能买得了这玩意?”
谢姝一激动,咳嗽声更大了,才说一句,就咳得不行。
谢芸微微挑眉,“简单的风寒能让你咳的如此严重,只怕不是简单风寒吧。”
“若我自己个儿能处理,还会低三下四求大姐姐吗?”谢姝掩着唇,提醒道:“二姐姐越精明了,大姐姐有空也让屋里丫鬟查查吃的用的吧。”
谢芸笑了笑,“原以为你是个蠢的,不成想,是个后知后觉的。”
“你。。。。。”谢姝一下止声,低声问:“你一早就知道了?”
谢芸点点头,随即又摇头,她不算一早知道的,只算死过一回,长心眼了。
这时候,谢姝突然直直盯着谢芸,抬手摸了摸脸颊上淡得几乎看不出来的疤痕,问:“大姐姐为何要毁了我的容?”
谢芸看着她,“三妹妹慎言,毁人容貌可是大罪,你可别脏的臭的都往我身上泼。”
谢姝脸色一下子变了,嘴角扯出牵强的笑,“也是,这些年,脸上的疤如梦魇似的,缠得我日夜难眠。”
“三妹妹,我可再提醒你一句,你我谈不上云泥之别,但未来婚嫁问题,是不沾半点瓜葛的,我为什么要费心思毁了你的脸?”谢芸冷漠的目光落在谢姝脸上,想来李氏耗费不少心血的,那么深的口子不仅没留下醒目的疤痕,几乎淡得看不见,可惜那次没往她眼睛上下功夫了。
谢姝微微皱眉,不确定地问:“真的不是大姐姐?”
谢芸缓和了语气,“你为什么觉得是我?虽同是谢家女,可大房二房、三房隔了亲,不说名动京都的二妹妹,单说你,有什么资格同我争?”
谢姝脸色僵了僵,“可你为什么那般针对二房?”
“为何针对二房?这个问题不应该由我问你,为何二房三房的人连着祖母那般厌恶我们大房?”谢芸不紧不慢的捋捋裙摆,谢姝看了一眼谢芸,只觉得她温婉的脸,在光影下分外森冷。
“。。。。。我们何曾厌恶过你们,对大伯大伯母,我素来敬重,兄长他们亦是如此!”谢姝说这话时,指尖都是拧着的。
虚假至极!
谢芸没去拆穿谢姝的谎话,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说:“真与不真都是没有意义的,反正谁也跑不掉。”
谢姝眼瞳震了震,指尖拧得更紧,脸皮抽了抽,问:“大姐姐当着我面说这话,是不怕我提前做准备?”
谢芸笑了笑,眉梢微微一挑,忽然凑近谢姝,直直盯着她眼睛,明媚皓齿笑着说:“死于暴乱,棺材给你们准备好了。”
说罢,谢芸抬手轻轻抚着谢姝的脸,“看看,现在你和二妹妹成什么了?”
谢姝眼睫颤着,不断吞咽,紧紧攥着双手,指甲深深掐在手心里,咬着牙问:“成。。。。什么了?”
“笑话。”谢芸一脸嘲笑,一把捏着她的下巴,唇角含着的笑意越灿烂:“从高高的云端跌下来的滋味好受吗?”
谢姝红着眼,想偏头躲开谢芸阴戾的眼,下一刻,谢芸忽地松开手,转头看着地上的尸体,语气淡淡的,“三妹妹,可别哭了,这才哪到哪呢。”
说罢,领着清明就回去了。
谢姝看着她的背影,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大姐姐啊大姐姐,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蠢!
才离开谢姝的视线,清明就焦急问:“姑娘方才怎么那般。。。。。那般。。。。?”
谢芸揉了揉酸的脸,笑了笑:“若是不下一记猛药,怎么能把疯狗逼急了?”
她的目光轻轻扫过四周,压低声音,“那吊死的丫鬟身上有很重的龙涎香味,你在看那个镯子,你说她死前能接触到谁?”
听了这话,清明脸色微微白,忽然睁大眼,“姑娘。。。。不会是三殿下吧?”
谢芸摇摇头,有些好笑道:“是他,但不是他,他一个天潢贵胄,怎么可能对一个三等丫鬟施美人计。”
清明还是一脸莫名其妙,好奇问:“三殿下为何要讨好三姑娘身前的丫鬟?事后又逼人上吊,奇怪?”
“奇怪?不奇怪?煽动镇南王起兵的人还真离不开三妹妹。”谢芸止住步子,看着清明,问:“可记得三叔身居运使,手里可是捏着那些盐粮运输的。”
“若是兵乱天下,三叔的运使可是肥差呢。”谢芸心底冷笑,重活一世,此周治可比上一世周治精明得多。
谢芸回头,望着庭院廊檐。
若不是她一进屋闻见那股熟悉的龙涎香,只怕又跳进周治设计的火坑里去了。
周治显然是打算要了谢姝的命,故意让谢清把人送到自己跟前,好让自己同三房彻底撕破脸。
一来让三房彻底恨上大房,二来也让谢清除了一个心头大患,三来,一个朝廷命官之女死在镇南王眼皮底下,皇上那边只怕借题挥,举兵南下,提前催动萧家兄弟举旗谋反,真是一箭三雕啊!
可惜了,周治太过谨慎,诱哄丫鬟这种小事也要亲自盯着,反倒留下这蛛丝马迹,就算谢姝再蠢笨,可涉及性命,谁也不是傻的。。。。。
原本谢芸还要费大功夫才让萧家兄弟谋反,现在真是要感谢周治送来的良计了。
群虎暴动,京都的鹿坐不住了。
谢芸抬起头,看着难得的好晴天,细碎的金色阳光在她脸上染上一层金沙,如风暴来临前的最后一抹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