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眠的脚步登时停住。
是时妄。
那一瞬间,她的血液似乎都凝结了。
他似乎是没听见,问了一遍:“什么?”
对方重复了几遍“十块。”他才勉强听清楚。
不是一遍两遍。
隔壁面包店正在装修,周遭很嘈杂,但不至于到听不见对方说什么的地步。
老板娘还好心提醒:“这种卖十块,旁边那种才是卖二十的。”
隔壁面包店装修的声音停了一下,时妄侧头过来,用左耳向着老板娘,才终于听清,脸上却一点表情都没有:“拿错了,给我换一瓶吧。”
昼眠觉得有点不对劲,记忆里的时妄破浪而出。
彼时高中练习室的声音吵吵嚷嚷,她坐在钢琴边上弹乐章。
一道声音却淡淡传过来:“弹错了。”
昼眠不解:“弹错?”
时妄起身走过来,素白修长的手指落在小字组的某个琴键上,下落,摁响。
昼眠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弹错了和弦里的一个音。
连弹琴的她自己都没现。
然而他只是撩起眼皮淡淡看她一眼,明明在看她,却像根本没有把她放进眼里,居高临下,一点表情都没有。
同样嘈杂的环境里,他连和弦里的一个错音都听得清,现在别人对着他的耳朵说了几次才听明白。
昼眠微微皱起眉头。
不对劲。
而时妄结完账出去,她也买单出来,径直往前走,恰巧一瓶水骨碌碌滚到了她脚边。
时妄刚要去捡,昼眠先一步,弯腰替他捡起那瓶双氧水。
时妄的手停在半空中,她直起腰,毫无防备地出现在他面前。
浓黑长随手绑成慵懒的斜辫,白衬衫扣子解开几颗,露出精致的锁骨和脖颈线条,一双新月眼意味盎然。
她朱唇轻启,语气漫不经心:“小心点啊,要是摔破了就白买了。”
她故意把声音放得很轻,观察着他的反应。
时妄看见她的嘴唇一张一合,却听不见她说什么。
他下意识抬眼看她,在对上她那双独一无二的新月眼时,有片刻的怔愣。
那双新月眼天生弯弯,卧蚕细长饱满,有含笑怡然的风情,如果本身就带着笑,就越显得笑意浓稠暧昧,令人多想。
但时妄怔愣的片刻,并不是因为这个。
她的眼睛有些眼熟。
但只停顿片刻,时妄便伸手接那瓶双氧水。
她将那瓶水递给他,没有一点紧张,清冷的嗓音懒倦:“喂,同学,你有点没礼貌啊,我帮你捡了东西都不说句谢谢?”
她用正常音量说话,时妄听清楚了。
他语气淡漠:“谢谢。”
说完便抬步离开,不想让对方察觉到自己的问题。
而昼眠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去。
还是这么没有礼貌。
活动大楼下,祝姜正坐在车里吹空调,昼眠拿着水回来。
祝姜见她来了,把小票给她看:“眠眠,我刚刚看了一下小票,你买的蛋糕有两种,价格区别挺大的。”
昼眠扬眉:“是吗?”
祝姜点头:“是啊,既然是要分给话剧社社员们的蛋糕,我担心大家分到的蛋糕不同,会对你有微词,要不我再去买一批,统一一下规格,别到时候让大家觉得你区别对待。”
昼眠却无所谓地笑笑:“我故意的,你再去买一批替换掉,我不就白买了吗?”
祝姜有点意外,但也没多问:“你心里也有数就行。”
昼眠把饮料递给她:“好了,我现在要回去换个衣服,与其担心这些,宝贝你不如想想怎么把这些蛋糕搬上去,话剧社排练很快就要开始啰。”
祝姜哀嚎一声:“苍天,堂堂国大的活动大楼为什么会没有电梯。”
昼眠幸灾乐祸地眯起眼睛笑,明亮的光点涌在她眼底,像是一片泛起璀璨光芒的海洋。
祝姜虽然是昼眠的助理,但两人年龄相仿,还一同面对了从爆红到维稳期间的不少糟糕局面,关系更像是朋友。
祝姜却并不因为自己和老板关系好就动摇职责,而是一直谨守助理的本分,昼眠也不因为她是自己的朋友,就让她跟在自己身边吃干饭,除了平时的活动,还给足她在公司老板面前的表现机会。
所以昼眠抓住风口一夜爆火,祝姜始终都跟在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