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越瑾璃回府后,牵挂和担忧让慕辰安无法狠心离开。思量再三,她决心留下。旁人若要说些什么,便让他们说吧。
在那头五日里,越瑾璃高热难退,太医们皆束手无策。慕辰安比谁都着急,可她除了日夜悉心照料,也寻不得其他法子。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就在第五日夜里,越瑾璃身上的火烫总算退了下去。
尽管人未转醒,但这不失为是个好兆头。果不其然,又过了三日,越瑾璃终于醒来。慕辰安当时笑靥,就如孩童得了糖果般简单。这八日于她而言,时刻都是煎熬,哪怕当年阵前对敌,她也从未如此紧张。慕辰安甚至想过如果越瑾璃无法醒来,自己会是哪般光景。可每想到此,她又是浑身颤栗,心生恐惧。不过,好在如今的一切都在告诉她此前不过都是胡思乱想。
而当越瑾璃知晓这日夜守着她的人确是慕辰安,心中情绪甚是复杂。若说欢喜,似乎是有,可她也不知为何会如此。然每一想起慕辰安那般憔悴之态,心里也总有块地方似是被揪起,难受得紧。
“阿璃,你怎么了?”
见越瑾璃眉头皱得厉害,青竹以为是病痛折磨,心下担忧。
“我没事,就是想再歇会儿。”
打发走青竹,越瑾璃独自陷入沉思。
此时,宫中得了越瑾璃已然苏醒的消息,洵楠竹悬着的心总算能够放下大半,但他也知越瑾璃的身体是何状况,日后恢复调养须得大费周折。
至于万国公府,自然备了厚礼上门道谢,不过一如其他拜访者,皆是未能得见越瑾璃,但想来她如今身子抱恙,自是理解。
而关于万南风落水,事后打听才知,原是万府老太爷留给万南风的玉佩在除夕那夜不慎落入御河,此物于万南风甚是重要,所以他才会不顾安危去拾,稍不留神便成了那时场面。
“阿璃,这屋里实在太热,不能再加了。”
仅是一门之隔,门外隆冬寒气正盛,门内却似盛夏酷暑。青竹不过几件单衣,就早已是汗流浃背,而越瑾璃周身裹得厚实,却仍旧感受不到丝毫暖意。
越瑾璃怔怔地望着眼前烧得通红的火炉出神,病痛折磨下,她对身边的一切皆是兴致恹恹,手脚无力也懒得动弹。
“阿璃?”
青竹在越瑾璃眼前晃了晃手,又将火炉子推远了些,怕她伤了眼睛。
“啊?”
“我说这屋里都放了四个炉子了,再加下去,人恐怕也得被烤熟。你难道真的感受不到一点儿热气?”
“没什么感觉。”
越瑾璃言语无力,似乎每说一字皆要耗去不少气力。
“这……要不还是给药王谷修书一封……”
“也罢,让萧焱过了十五就动身吧。”
能不能生得生过才知道
正月十五,该是喜庆时候,但忆园一片沉寂,只因着越瑾璃尚在病中,求个清净。说来自除夕夜起,她便一直缠绵病榻,从未踏出房门半步,任谁瞧着俱是忧心。
青竹一面帮着管家陶然打点元宵拜礼,一面念着越瑾璃,盼望萧焱能早些过来。
“师兄。”
这边心里正想着,就听那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青竹以为是自己听岔,但转身一瞧,竟还真是萧焱到了。
而这声“师兄”也有些来头,原是当年萧焱拜师洵楠竹习剑术功法,而大半时候皆由青竹相授,说来也算半个师父。
“不是让你过了十五再动身吗?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我能等得,可她不见能熬得住。”
萧焱此言也是在理,依越瑾璃如今状况,哪怕多一刻皆是煎熬。
“你随我来吧。”
萧焱跟着青竹进了忆园的居室,稍一推门,便是一阵热浪迎面而来。如此温度,越瑾璃竟也待得,看来确实比预想中严重许多。
越过屏风,绕过暖炉,只见越瑾璃颜色憔悴,面容枯槁。此刻,她正闭目安歇,并未察觉有人进来。
萧焱轻声靠近,搭上越瑾璃腕处,且不说那手腕确实比寻常人凉些,单这脉象就让他不由心惊,眉头紧锁。
“怎么了?”
青竹见萧焱这般模样,自然也知情况不好。
“这寒气伤人果真厉害。”
“可还有得治?”
“师兄放心,我既然来了,定不会叫她有事,但可否根治,却不敢保证。”
“都这么多年了,哪能说根治就根治的。你只管尽力而为,有需要的地方开口就是。”
几日行针施药,太医们都束手无策的病症到了萧焱手中总算有了起色。越瑾璃此刻虽仍不能见风,但面相上多少还是有了几分红润,也能下床适当走动一二。
“喝药吧。”
这几日里,越瑾璃最怕的莫过于“喝药”二字。一听萧焱声音,她就知准没好事,身上汗毛也不由竖了起来。
“我说你们药王谷医术卓然,怎么熬的药偏就这样苦。”
“现在还有药能治你,你就偷着乐吧。不然,等你想喝苦药的时候恐怕都没那机会了。”
“听听,你说的还是人话吗?也不知道当年我是为了谁才中那寒毒,落下畏寒之症的……”
越瑾璃平日看着生龙活虎,但旁人大多不知她遇寒即弱,外强中干,而这一切的源头都得归于幼年时的那场意外。时至今日,不只萧焱心中有愧,就连青竹亦是自责,他悔在当初若是看住了两人,也不至于如此。
“我时刻记着呢,感谢您当年救命之恩。这些年我也没闲着,为了能治好你,一直费尽心思地寻药觅方。放心,只要有我在,不仅保你平安,还能保你子嗣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