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輕咳兩下,把棉簽棒扔進垃圾桶里,態度冷靜,問:「還有哪裡有傷嗎?」
聞末咬著吸管,聲音有些黏糊不清:「後背上。」
醫者父母心,換藥室里也沒有其他異性,聞末沒多想就把T恤下擺撩起來,轉過身,給值班護士看。
聞末皮膚很白、很薄,近乎透明。
像古代官窯里出產的瓷器,泛著瑩潤的色澤,幾乎看不到一點瑕疵。
從小就是這樣,受一點小傷也要好多天才能徹底消失。
此刻,一大片鮮紅色的淤青在他背上,顯得觸目驚心。
蘇遲睫毛微動,紳士地別開臉。
護士輕按傷口周圍:「怎麼弄的,骨頭疼嗎?」
聞末搖搖頭:「不疼,被籃球砸了一下。」
雖然看上去嚴重,但沒傷到骨頭,護士拍拍他的肩:「衣服放下來吧。24小時內冷敷,之後可以熱敷,這幾天趴著睡。實在疼就買瓶雲南白藥噴一下。」
「我記住了。」聞末聽話地點點頭,「謝謝姐姐。」
換完藥,聞末拿著學生卡去機器上繳費,護士姐姐讓他繳完費拿著繳費單再去找她。
聞末感覺他行動活像《瘋狂動物城》里的那隻樹懶。
他一瘸一拐、慢吞吞地走到護士站門口,聽見護士正在問男生話:「。。。你父母知不知道你病了,給他們打個電話,讓他們趕快去醫院。」
蘇遲微垂著眉眼:「父母都在國外,趕不回來。」
護士皺了皺眉,再重要的事能有親生孩子的身體還重要?
「那你在n市有其他親屬嗎?這種手術,需要直系親屬簽字,不然醫院是不給做的。趕快想辦法聯繫他們一下,術後也需要有人照顧你啊。」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值班護士說完自己該說的,也管不了更多了。
她走出來迎面撞見聞末,伸手管他要單子。
聞末乖乖遞過去,視線卻忍不住往換藥室的方向飄。
值班護士在繳費單上寫好換藥的次數,劃掉今天這一次,把單子遞給聞末:「以後記得帶著這個繳費單來換藥。好了,你可以走了。」
聞末抿唇,最後朝換藥室的方向看了一眼,才拖著箱子,一瘸一拐離開。
滿腦子都是他說「父母都在國外」時的語氣。
尾音低低沉沉,卻又輕描淡寫的。
他聲音好聽,隨口一句念白都有種與生俱來的故事感,活像個紙片人。
讓人忍不住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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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樓下,聞末仰著小臉,抬頭看著長長的樓梯。
對此刻只有一條腿能用的他來說,就等同於無窮無盡。
聞末垂下腦袋,欲哭無淚。
他還是先心疼自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