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黑和秦鹏飞站在路边的小餐馆前,看着餐馆房顶上竖直的排气管轻轻地咕哝着,一股洋葱和烤肉的烟味从它的末端烟囱盘旋而出,最后随着风送到他们的鼻子前。餐馆前面停着一辆老旧的道济皮卡车,红色的漆斑驳脱落,侧面写着十英寸的俄文字母—切尔诺贝利。它的双胎是半新的,一个锈迹斑斑的铁锁挂在后车厢门盖上。
闻到诱人烤肉香味激饥肠辘辘的肖黑和秦鹏飞走进餐馆,餐厅里收音机播放着安静的俄罗斯音乐,无视没有人也在低沉吟唱。一个小的吊顶风扇在餐厅上方默默地转动着,有几只瞎了眼的苍蝇在门窗前嗡嗡作响,撞在污渍而半透明的玻璃上。餐馆里面,一个老年花白头的男人,皮卡车司机,坐在凳子上,把他的一只脚放在旁边的一个凳子腿上,防毒面具脱下来为了吃饭暂时的也放在旁边的凳子上。司机百无聊赖的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端着一小杯的伏尔加在喝。
守着柜台的又胖又壮的女服务员带着防毒面罩,看到两个穿着西服的级帅哥走进餐厅,一下子就像看到了日出一般,整个人精神起来的过来打招呼,“二位先生好,你们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
肖黑看到她那种聪明的、雷达探测器般语言,猜测她也许就是胡安的眼线,于是肖黑开门见山的说,“我们来自欧洲,要见你的老板胡安。”
那个女人看到肖黑不拖泥带水的做派,再看他们俩一身贵气打扮,来到这个地狱之城,居然不穿防护服,也不带防毒面罩。心想你们拽什么拽,等会到了核辐射深度区域,准叫你们的身体拉清单。女服务员核爆后再也没有见过英俊男子,更不要说穿着西服打扮的如此精致的一对帅男,为了多享用帅哥这个稀缺资源,女服员抓紧机会买萌。她扭动着肥胖的身躯,对着肖黑他们嗲卖关子,“胡安?我们的主席?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
秦鹏飞认真的问,“他去哪里呢?”
服务员为了说话痛快干脆脱下面罩,“嗯,……我大约三个月前见过他。他好像去外面做了手术,剪掉了一节盲肠。他说……我忘了说什么。”
肖黑看穿她的把戏打断,“你们这里是切尔诺贝利城,要去核电站还有要走十二公里,你只需要告诉我往哪个方向走?”
胖女人用手撩了一下头,从窗户看着车场只有一辆破旧的皮卡,脸上一副吃惊聪明模样,“帅哥,你问往那个方向走?可你们没有汽车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秦鹏飞半开玩笑半认真,“我们从天上掉下来的。”
“戚,”
胖女人不屑的回应秦鹏飞的说辞,肖黑抓紧时机问,“你在这里住多长时间了?你们每天都要戴防毒面具吗?这里的辐射情况如何?”
看到肖黑有求自己,胖女人大胆的用只一手摸着肖黑的白衬衣领子,“帅哥,你怎么不带防毒面具啊?难道你们嫌命长?”
肖黑不适的一个退步,为了不显得让女服务员尴尬,顺势挨着秦鹏飞坐在一张桌子旁。旁边吃饭的老头听不过去胖女服务员买瓜,直接插话,“要去核电站,你们沿着那个标识走,看到吗?有个箭头,箭头后面画着一个半圆的堡垒图。至于你们要见的人胡安,就在一个星期前,我亲眼看到了他。”
胖女人死鱼眼盯着老头一眼,看到肖黑和秦鹏飞都不愿意多看她的脸,怕死的她不情愿的又戴上了防毒面具。肖黑顺便向老头打听,“刚才这位女士说胡安刚做的手术不久,不知道现在他身体好吗?”
老头见过世面的眼光看出肖黑他们不是平常人,“他看上去很好,他是个好人,他不是狡猾的人,但也不是笨蠢的人。”
老头吃完饭用一个手镯芯片付账,戴好防毒面具后,推开扒满了苍蝇嗡嗡叫的玻璃纱窗门走了。看着秦鹏飞鼻子微微皱着厌恶看着门上成群的苍蝇飞开又扑上来。女服务员自豪大声的解惑,“别嫌弃那些苍蝇,这里苍蝇多,说明环境变好了,你知道核泄漏后,把周围所有的动物都杀死了,那些动物死尸都没有腐烂而成了木乃伊肉干,因为尸体细菌也都被杀死了,更别说苍蝇和蚊子,现在它们是我们人类文明的朋友,呵呵呵。”
肖黑为了化解一些戾气,微笑的对女服务员说,“你好,给我们俩先来两杯咖啡,再来一份牛排和面包。”
女服务员满意肖黑的温柔对他的态度,操作咖啡机喷出了蒸汽,看到咖啡满杯后,女服员热情的端给了肖黑,但是简单粗暴的往秦鹏飞坐着的桌前一放,看都没看他一眼,然后扭身走开了。喝着咖啡的肖黑看到女服务员进到后厨,听到她好像打了一阵电话。
秦鹏飞默默的喝着咖啡,眼睛看向窗外马路上风景,两边的树木郁郁葱葱,树干好像都有两尺粗细。这里曾经在切尔诺贝利核电站泄漏后,城内五万的居民都是一夜之间撤走,变成了一座世纪死城。可是今天看到远处的城市楼房好像有了城市的生机,马路上似乎也是新修过,不像其他城市废墟道路上裂缝很多充满了杂草与汽车残骸。时不时地会有机动车辆驶过,基本都是几十年以前的古董车,车体上有各种的修补痕迹。人们的穿着似乎也是干净得体,没有见到衣衫褴褛面目丑陋的人。这些情况似乎都预示着这个城市有人居住,还是不少人。因为道路两边是麦田,金黄色的麦浪在风中舞蹈翻滚,眼前的景色不就是核爆后人类梦寐所求的一种景象吗?
可是北岛的那些精英和手下谈到胡安和切尔诺贝利,都如同看到死神光顾的样子。要不是格雷丝曼的飞机驾驶员,用直升飞机送肖黑他们过来的时候,在距离切尔诺贝利很远的宽阔地段,扔下了肖黑和秦鹏飞跑了。说什么不敢靠近胡安的地界,说胡安有强大的雷达网,还用泄露核反应堆的核废料明了一种用不尽的脏弹,一旦被打中了,这架飞机就完了。脏弹都是强力核辐射废料做的,哪怕当时炸死不了人,日后也会见分晓,而且飞机也不能用了。肖黑和秦鹏飞也没有埋怨,就当是格雷丝曼对他们的考验。
不一会盛着牛排白色盘子端上来了,肖黑是全熟,秦鹏飞的带血的半熟。肖黑看着秦鹏飞面色像要下油锅前的犹豫,知道他是百分之百的中国胃,于是主动的和秦鹏飞调换了盘子。秦鹏飞不好意思说,“谢谢你兄弟,我……”
“快吃,我们多少天没有好好的吃一顿了?”肖黑会心一笑。
秦鹏飞不客气的开吃,满足的看着肖黑用刀灵活的切割着带血的牛排,放了一片在嘴里,“喔,真的好吃啊,北岛城的伙食和这里比差远了。”
女服务员端着一盘翠绿色拉朝他们两个人面前一放,“尝尝我们这里的抗辐射的芦笋,这个菜是西伯利亚人吃的,在零下3o度还能生长,同时帮助人体排出辐射物质。”
肖黑才想起来这里没有北岛的网上消费积分系统,为了不被当作吃霸王餐,礼貌的赞美感谢女服务员,“谢谢你,可是我们如何付账呢?”
女服务员说,“不用,有人替你们买单。”
过于意外的秦鹏飞和肖黑异口同声,“谁?”
“胡安,你们要见的人。”
窗户外面,一个中年大胡子戴着一个大墨镜的男人开车沿着公路而来,汽车在餐馆门口停下。穿着一身绿色迷彩服的他,也没有穿任何的防护服和防毒面罩,他没有直接进门而是慢慢地走到车的前面,把手放在闪闪光的挡泥板上,检查轮胎是否漏气,然后又摆弄了几下挡风玻璃雨刷。肖黑和秦鹏飞一起看着他有那么一会儿,似乎认真的检查自己的车子,体现出他一丝不苟科研范的认真精神,根本不能把他和格雷斯曼口中的恐怖分子联系到一起。
不一会,他终于进门,摘下遮住半个脸的墨镜,远远的给女服务员点头摆手后,来到肖黑他们坐着的桌子旁边。他看了一眼肖黑和秦鹏飞光盘行动的盘子清的干干净净的结果,也不介绍自己,就给女服务员点餐,“再来三份牛排,全熟的,再加一瓶红酒。”
“你好,我是胡安。非常高兴见到你肖黑先生,秦鹏飞先生。”
“你好,非常高兴见到你。”
“你好,非常荣幸的见到你。”
坐在对面的秦鹏飞近距离看着这个传说中的神人,物理博士,年纪他还没过四十。他的眼睛是灰褐色的,他的眼球里有一丝淡咖啡的色素,配合着雪白的肤色,眼神非常的摄人心魄。他的腮骨线条流畅划过他的脸颊,没有丝毫的多余的肉。嘴巴上的胡须很长盖住了上嘴唇,说话时候露出的牙齿非常洁白。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掌宽而厚硬,食指和拇指皮肤粗糙干裂,指甲有一些黑色机油类的残留物,就像修车师父的手,一看就是经常做机械加工手指,和经常用洗涤剂洗手造成的。拇指和食指之间的空隙皮肤有些泛黄老茧,手背上的有瘢痕愈合后组织。
胡安身上迷彩衣服都是新的,和肖黑和秦鹏飞穿的高端西服料子比,就是又新又便宜的那种。看来这里的民用生活用品很缺,因为他的迷彩服装染色粗糙,至于做成迷彩可能也是服装加工生产简单有效的办法。并且这件外套太大了,裤子太短了,因为他是个一米九的精干高个子。餐馆里的音乐停止了,女服务员非常有眼色也把前后门窗关好,端上来三盘牛排后,就离开餐厅回到操作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