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和善,分外热情地招呼着他往扶手椅里一坐。
徐怀安受宠若惊,因瞧见不远处的苏婉宁讷讷含羞的模样,便问:“老祖宗,这?是怎么了?”
他还以为是宗府里出了什么事。
宗老太太笑眯了眼,只与他说:“我那?姑娘和姑爷写信来了扬州。”
她?嘴里说的便是苏其正?和宗氏。
徐怀安这?下才顿悟,他未来的岳父岳母写信来扬州,必然?是问起?了提亲一事。
他瞥一眼不远处静坐着苏婉宁,依稀能瞧见她?脸颊处浮现的两朵嫣红。
他心里陡然?升起?些惘然?般的甜蜜。
只见徐怀安郑重地朝着宗老太太拱手作礼道:“晚辈是真心心悦宁宁,也?是是真心想要求娶她?。”
宗老太太的眉目愈和善,心里是恨不得立即为苏婉宁与徐怀安主持了婚事,可碍于自己?外祖母的身份,又无法将手伸得这?么长。
所?以,宗老太太只能对徐怀安说:“你?是个好孩子,我们宁宁也?吃了不少苦,无论往后如何,只要你?有这?份心那?便是好的。”
如此一来,荣禧堂内的氛围便变得有几分沉重。
幸而宗义和宗耳两兄弟来给宗老太太请安,并问起?方盈盈的嫁妆该由哪几个小厮抬去唐家一事,宗老太太便又将心思放到?了方盈盈的婚事上。
苏婉宁由此才能松一口气,一旁的徐怀安静静地注视着她?,并邀着她?去内院里闲逛散心。
宗义和宗耳频频朝着苏婉宁挤眉弄眼,大抵是在告诉这?位表妹——女子要矜持,要想方设法地拿捏着男子。男人本贱,越是得不到?的人就越是珍惜。
可惜苏婉宁陷入紊乱的思绪之中,也?没有空去理睬这?两位表哥。
不多时,她?与徐怀安便走出了荣禧堂,相携着往内花园走去。
宗府在内花园里造了一处奇峻绝巘般的假山丛,周围有苍翠的绿植掩映其外,另还有些潺潺的溪流从假山石旁倾泄而下,种种景象勾勒出一副令人心旷神怡的清雅景致。
徐怀安长身玉立地站在苏婉宁跟前,时而瞧瞧天边的云彩,时而又低头望一望青石地砖上的碎叶。
苏婉宁则心事重重地跟在他后头。
她?心头掠过了千头万绪,最后汇聚到?了一处,便猛然?忆起?自己?毅然?决然?地堕掉腹中胎儿的那?一日。
她?想,她?是勇敢的,也?是胆怯的。
就像此刻,明明她?是喜欢徐怀安,也?相信自己?这?一辈子不会再遇到?比徐怀安更好的人,可那?成婚提亲一事真切地降临在她?的面前时,她?又不可自抑地害怕了起?来。
她?怕,她?会再度重蹈覆辙。
徐怀安来回张望了一番,最后那?双漾着晖光的眸子还是落到?了苏婉宁身前。
苏婉宁没有掩饰面容里的愁绪,徐怀安也?瞧得分明。
他问:“你?是怕我会与许湛一样吗?”成婚前是一副模样,成婚后又变成了那?副伤她?心的样子。
他陡然?提起?了许湛,倒让苏婉宁心口一凝。
她?缓了缓气息,抬起?头去瞧徐怀安的眸光。
“我是有些害怕,希望你?能体谅。”她?如此说道。
当初她?从京城赶来扬州,也?是因为她?的胆怯,不敢去面对京城里的流言蜚语,便只能选择远走高飞,让时间来治愈心中的伤口。
那?一夜,方盈盈的话让她?醍醐灌顶,生出了勇气去接受徐怀安的一腔情意?。
差一点点,她?就以为自己?已经摆脱了过去的阴影,释怀了那?些掺杂着无尽黑暗和苦痛的回忆。
可当她?亲耳听?到?徐怀安已托苏礼向父亲母亲提亲之事,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便袭上了她?的心头。
这?时苏婉宁才现,原来她?还是不敢,不敢再迈向那?个让她?几步丢了半条命的地方。
徐怀安静静地伫立在她?身前,许久都未曾言语。
他虽不曾说话,可那?双潋滟着光华的明明里却掠过些显眼的神伤。
苏婉宁在出口的那?一瞬间,也?能预想到?徐怀安心里的伤心与失落。
他是满腔的热切,用最纯澈的真心打动着苏婉宁的心,这?几日苏婉宁的回应定?然?是让他十分欢喜,以至于他生出了想去安平王府提亲的心思。
而此刻的他,就像被人兜头浇下了一盆冷水般迷茫不已。
苏婉宁心口憋闷难忍,愣了许久,只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而后,她?落荒而逃,不能再放任自己?这?紊乱的思绪再蹁跹飞舞下去。此时此刻,她?说的话越多,就越容易伤徐怀安的心。
与其如此,倒不如让她?回去好生想一想自己?的心。
*
这?一夜,苏婉宁遣退了月牙和丹蔻,披着外衫立在了窗牖旁,对着夜幕里的一轮弯月愣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