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他娘謝謝你啊。」
理實的軍迷很多,有的喜歡地上開的,有的喜歡天上飛的,還有的喜歡手上拿的,對世界大戰的時間線倒背如流。
明揚對這些興不大,他喜歡本就存在的東西,例如太空中數以億計的各種星球。現在瑪雅預言臨近,世界範圍內都掀起一股尋找可抵達的地球熱潮,卻始終一無所獲。
由此可見,浪費青春實在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人類的生命需要剛剛好一顆提供熱源的恆星,需要剛剛好提供離熱源適當距離的天然衛星,需要幾次大爆炸以孕育生命的各種物質,需要宇宙醞釀以億年為單位的時間來營造這些分毫不差的巧合。
不管太陽系外是否有其他可以思考的獨立個體,以人類形態活動的生命恐怕只有這一個。
這是浪漫嗎?明揚覺得不是。
這應當是造物者的威脅。
奉勸你最好知道活著來之不易的威脅。
本以為第二節晚自習還得出去站著——某兩個人巴不得呢,但胡老師不知好歹地讓言老師消了氣,罰站只好就此作罷。
沈家駿有點可惜,但在外站著確實不適合戀愛腦搞學習,有個高個子美人十分影響自己寫作業。
選擇題兩道不會,填空題的數列太特殊沒有參考價值,剩餘的大題老師上課講過。
暫時沒有砸瓢的地方。
唯獨要留心的是回去往葉子華嘴裡塞襪子。
今天這晚自習出奇快,沒幹什麼事就結束了。明揚一直在應付腦子裡的胡思亂想,鈴一打,晚自習一下,八輩子沒這麼快收拾過。他桌子跟遭了什麼自然災害一樣,哪哪兒都透著一股主人想死的頹靡。
剛到自行車棚,便看到匡寧站在路邊哈欠連天。他被根號里堆根號的鳥題暴打一頓,此刻稱得上身心俱疲。
只有在這時,學校才會失去一天積攢的所有活力,如泄了氣的皮球般乾癟又好面子。校園大道走過一波又一波學生,單車棚里到處是不記得單車放哪的笨蛋少年。
校門外,熱鬧的夜晚趁機侵入,將逐漸熄燈的教學樓包裹在瘋狂的夜生活中。
明揚想,終於能回家了。
「今天這麼早?」匡寧驚奇地看了一眼手錶,「我以為你要再墨跡一陣。」
「我特累,」明揚搖搖頭,蹲身解了單車鎖才說,「提口氣的餘力都沒得,何況墨跡。」
「罰站罰累的?」
還真是。明揚吃吃地笑起來:「對。」
夜色朦朧,囫圇踩著單車的人從身邊飛馳而過。剛到校門,又自覺地從自行車上下來了。
俊逸中學在一段窄坡上,學校一到放學便出動所有保安,禁止任何學生在這段窄坡上騎行。倒不是窄坡不安全,而是窄坡外直接連接鬧市車道,稍微一個剎車不靈就是重傷起步。
也因此,貼吧流行過一段時間的死飛自行車在俊逸受到了嚴令禁止的待遇。都說區別仁禮和俊逸很簡單,沒穿校服的情況下,騎山地自行車的是俊逸生,騎亮色死飛的是仁禮生。
明揚不想從自行車下來,他今天非常任性,任性到看見好多保安就煩。
「咋?今天走巷子啊?」匡寧迅反應,「從大排檔那裡下坡?」
「嗯,」明揚悶悶地說,「出校門就拐吧。」
巷子不好走,下午放學時的路邊攤位壓根沒收攤,傳來帶著熱氣的吆喝。明揚沒停,他一邊避讓行人,一邊強迫自己不去看燒烤攤,尤其是沈家駿去過的那家。
瞧給孩子累成什麼樣了,匡寧想。他想了想當前局勢,毫不留情地叫住男生道:「明揚!」
「啊?」明揚只好剎車,「啥啊?」
「你怎麼了?」匡寧跟著在他面前剎車,因身體前傾露出若隱若現的鎖骨,「你挺不對勁啊。」
「我很對勁啊。」明揚微不可聞地嘖了一聲。
「你看你前面,」匡寧朝路邊努努嘴,「看到路障了嗎?」
明揚這才反應過來,眼前的路因城市管理堵死了一半。雖然行人擋住了些許視角,但也不至於完全看不見。
「……啊,」開朗猴子頹廢地嘆了口氣,「咋回事啊今天。」
這路是死的。
——沈家駿是男的。
你為什麼還不換道?
沿著大排檔下坡,反倒比往常用時更久。明揚和匡寧住得很近,一個在輔道右邊一個在大道直行,屬於剛好去對方家沒有公交坐的臨界點。
夜色深沉,公路上已經聽不見夜市的吵鬧了。那點點燈火被囚禁在身後很遠的距離,任由記憶延申也毫無真實感。
變,自行車越騎越快。能看見衣角在路燈下起飛,手指因握緊剎車而青筋突起。
……咋整啊罰站時下半身真的有反應啊。
越和沈家駿說話,觸電一樣的感覺就越發明顯。
這幾天家裡沒人,父母因公事北上開會。明揚在車庫裡停車,看見弟弟的死飛靠在牆邊,設計十分裝叉,主打一個年輕人的生機勃勃。
這小子。
「回來也不說一聲?」明揚在諾大的玄關喊,「人呢?這家太大了,聽見就吱聲,我嗓子痛。」
「這——」明帆懶洋洋地靠著廚房玻璃門,手裡拿著煎一煎就往肚子裡塞的培根,「哥,奶棒在哪?你吃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