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特瞪着她,但格温达不去理睬她的目光。“一个女人不会要求裁决的,尤其是人人都知道今天的判决不是最终的。她不会对可能性轻易说不的。”
伍尔夫里克动着脑筋:“那她会怎么办呢?”
“她只要现在暂时继续耕种那块地。她会让有约束力的决定等到新的领主指定后再说。她懂得,在这期间大家都习惯了她拥有那块地,这样当新领主露面时,他的认可也就像是约定俗成了。她就不给
别人留下争论余地地得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伍尔夫里克还没有想透彻:“嗯……”
“这不是你想要的,但今天你充其量只能得到这么多。内特怎么会拒绝你呢?他可没人手把庄稼收割回来啊。”
伍尔夫里克点着头,他在思考着可能性:“大家会看到我收庄稼,也就习惯了这念头。以后嘛,再否认我的继承权就显得不公了。而且我也付得起遗产税了,至少是其中的一部分。”
“那样你就比目前大大地接近你的目标了。”
“谢谢你。你聪明极了。”他触了下她的胳膊,然后转过去面对着安妮特。她悄声对他说了句很尖锐的话。她父亲满脸不高兴。
格温达走开了。她心想,甭跟我说聪明。要告诉我,我……什么?漂亮?绝不是。你生命之爱?那是安妮特。一个真正的朋友?见鬼去吧。这么说我想要什么?我何必这么不顾一切地帮助你?
她自己也没有答案。
她注意到,大卫·乔恩斯正热烈地跟那个叫亚伦·阿普尔特里的说话。
内特挥舞着采邑的那卷文献。“伍尔夫里克的父亲塞缪尔,出资三十先令继承了他父亲的遗产,又出资一镑继承了他叔父的土地。”一先令是十二便士——那时没有先令的硬币,但大家都照样这么说——二十先令是一镑。内特宣读的总数恰好是他原先说的一半。
大卫·乔恩斯说话了。“一个人的土地应该传给他
的儿子,”他说,“不管我们的新领主是谁,我们不想给他那种印象:他能随便拿走应属继承人的产业。”
一片赞同的低低的说话声。
伍尔夫里克迈步向前:“总管,我知道你今天无法做出最后的决定,我宁愿等到新领主指定后再说。我只要求让我继续耕种那块地。我会把庄稼打下来的,我发誓。不过就是我收不成,你也没有损失。而如果我成功了,你也没向我承诺过什么。新领主来的时候,我就听凭他开恩了。”
内特一副困窘的样子。格温达明知,他本来指望从这案子中想办法捞钱的。也许他想从伍尔夫里克未来的岳父珀金手里得到一笔贿赂。她盯着内特的面孔,看着他努力想着办法拒绝伍尔夫里克卑微的要求。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有一两个村民开始嘀咕了,他意识到,他要是表示不同意,对他自己绝无益处。“好啊,”他故作大度地说,其实并不令人信服,“陪审团怎么说?”
亚伦·阿普尔特里和别的陪审员简短地商议了一下,然后说:“伍尔夫里克的要求不高,而且合理。他应该继续占有他父亲的土地,直到韦格利的新领主任命了为止。”
格温达长出了一口气。
内特说:“谢谢你们,陪审员们。”
夜审结束了,人们开始回家吃饭。大多数村民一周吃得起一次肉,一般都挑在礼拜天。连乔比和埃恩娜通常都能对
付出一顿烧松鼠或豪猪,而且一年这个时分会有许多野兔可抓。赫伯茨寡妇在火上的锅里煮着一块羊颈。
格温达在他们离开教堂时遇到了伍尔夫里克的目光。“干得好,”他们一边一起走,她一边说,“他没法拒绝你,哪怕他一心想那样。”
“那是你的主意,”他佩服地说,“你完全清楚我该说的话。我不知道该怎样感谢你。”
她强制着没有告诉他,他们穿过墓地,她说:“你怎么收庄稼呢?”
“我不知道。”
“你干吗不让我来帮你干活儿呢?”
“我没钱。”
“我不在乎,我只挣够吃的就行。”
他在门口站住脚,转过身,胆怯地看了她一眼:“不,格温达,我看那不是个好计划。安妮特不会喜欢的,坦率地说,她是对的。”
格温达觉得自己脸红了。他的话是不容怀疑的。如果他因为她可能太懦弱或别的原因拒绝了她,就没必要那样直视着她,或者提及他未婚妻的名字了。他知道,她羞于承认她爱恋着他,而他拒绝了她的帮助,就是因为他不想鼓励她这无望的感情。“好吧,”她眼睛垂下,低声说,“你怎么说都行。”
他热情地笑了笑:“不过我还是感谢你主动要帮忙。”
她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他转身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