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群贤搬来凳子,王智呆呆的坐下,又询问道:“岳兄家中还有何人?”
他也记不得岳飞的家人都有哪些,所以问问看有没有熟悉的名字能对上号的。
岳飞以为是征兵惯例也没疑虑就介绍起来,“家中双亲妻儿皆在,还有一姐一弟……”
“儿子!”
王智惊醒,立马抢先道,“可是叫岳云!”
“将军如何知晓我儿名字?”
岳飞疑惑,毕竟他儿子今年才三岁,还在家中牙牙学语呢,外人若不是打探清楚,如何得知。
王二郎激动的站起身道:“没错了,就是你,你就是岳飞!”
岳飞疑惑更甚,这人来寻我还不知道我叫啥名吗?怕不是有啥子大病吧。
“你可愿随我从军?”
王智压下心头激动询问,仿佛真是来救苦救难的菩萨。
“不愿!”岳飞回答的很干脆。
“为何?”
王智瞪大了双眼,就像是后世看到自己中了一百万彩票一样的不可置信。
岳飞不愿意从军?开什么玩笑?
史书上不是说他四次从军锲而不舍吗?
想到这里便脱口而出,“你以前不是都愿意的吗?”
“父母在,不远行。”
岳飞以为他是说刚被辞退的府兵,府兵游缴那是在自己家门口当差,有事随时都可以回家,从军就不一样了,那是要远离家乡上战场的,他爹娘都在,妻美儿幼,如何能远离。
王智紧追不舍的询问,“你不是还有个弟弟吗?”
岳飞轻叹一声道:“回将军的话,非是我不愿从军,而是前些日子收到家中来信,我父身患重病,卧床多日,我师也染了风寒,我如何能走……”
王智是着实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人家双亲都患病在床,正是需要亲人陪伴服侍的时候,如何能强人所难,难道自己这三百多里是要白跑一趟了吗……
王智想到这里便开口询问道:“你父、师皆患病在身,你为何不在身前服侍,而在这整日买醉?”
“我……”岳飞神情苦涩的低下了头,说不出话来。
王智看着他那身打着补丁的破旧衣服,似乎是懂了。
王智没有同情他,反而觉得有些好笑,堂堂岳飞岳武穆竟然还有如此不堪回的一幕,若不是自己亲眼见到谁能想到被称‘千古完人‘的岳飞居然是一个酒鬼,还因没混出个人样来就躲避现实,藏在角落,不敢回家。
“你应是知晓我们从何处而来吧。”
见到岳飞点头,王智继续说道:“我在汴京就听说过你的大名,仰慕已久,特来求贤,如今一见……”
王智背过身去,负手而立,不再去看他,“我乃当朝琅琊郡侯,陛下钦点征西大将,此间受皇令伐西,寻求贤才辅佐,不灭西夏誓不归朝,是封侯拜相光宗耀祖,还是醉生梦死碌碌一生,皆在汝一念尔。”
王智说完就走,看都没看他一眼,走出门后才有声音传来,“我只在相州待上一日……”
岳飞就这样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远去,又看着这满屋子的贤才尽皆离去,他就像是被时代所抛弃的弃子,所有人都在远离他,都在唾弃他,都在瞧不起他……
同事们是这样,所以他喝了酒打了架,刘翠儿是这样,所以他不敢回家,韩主家是这样,把他逐出了府衙……
同事嘲笑的眼神,妻子哀怨的眼神,主家失望的眼神,父母死心的眼神,师父期望的眼神……
道道眼神在他的脑海里回荡,在他的心头扎出一道道口子,他的心在流血,止都止不住。
因为,他已经醒酒了。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自己曾经多骄傲的一双手,能拉三石强弓的手,能在一百八十米之外射杀贼的手,如今却只能用来提酒……
我岳飞就真的要醉生梦死碌碌一生吗…我这一身的本事就真的要泡在这酒水中吗…我的儿子以后还要像我一样低声下气与人为仆吗……
他一遍又一遍的询问自己,他想起了曾经的自己,那个学艺有成,意气风的自己,那个打遍全县无敌手,被人尊称‘县无敌‘的自己,那个十几岁就敢孤身离家闯江湖的自己……
渐渐的…他抬起了头,眼中的泪光隐去,坚定之色跃然而上。
我岳飞,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他不知道这句诗是谁所作,但是他听过,他站直了身子,坚定不移的走出大门。
“哎,你们猜他会不会来?”
“我猜不会,一个酒鬼而已,只会躲避现实的懦夫罢了。”
“嗯,俺猜也不会,白瞎了一身的蛮力,竟然能和堂主过上两招。”
群贤议论纷纷,在见过这个堂主心心念念的岳飞之后,落差实在太过巨大,众人皆心生鄙夷。
“我猜会!”
一个不同的声音响起,众人刚想反驳,却见着出身是自家堂主,顿时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