娥子围着每一台仪器转了一圈,感觉自己好像也没多爱它们,她想也许有那么一天自己可能会离开,可是此刻她却看着这些仪器有些感动,自己曾经是那么的想进到这间屋子里来。她的手抚摸着,每一个触摸的地方都有些冰凉,就像有一股清凉的泉水一般穿透她的身体。
她想干什么工作,能干什么工作,有时候需要去抓住机会,就像自己进了酒厂抓住了学习的机会,做了一名检测员,这是自己靠努力学习得来的,领导赏识自己想让自己去技术科,没去成,心中失望,可她不怨恨,当时她就在想那不是她的所爱,丢了就丢了。
厂里的宣传办公室,跟自己喜欢的文学有那么点接近,可终究也不是纯粹的文学。郝书记提了自己,领导认可,那自己就会好好的去干好工作。
想到曹厂长,她看了一下窗外那凄冷的天,树叶都已经凋零飘落,这就是霜冻的原因,秋末寒风凄凄,一切都在踏入冬眠。
娥子从检测室出来,冬季的酒就要开始,一道道工序缺一不可。
酵车间是娥子最爱去的地方,每次封坛之后,娥子就喜欢到那里去,那里就是让时光把米粒变成酒的地方。漫长的等待,时光变得很美,偶尔从高高的风窗透过一缕阳光斜斜的照在坛子上,那画面静止一般,那是一份安宁中的静美,又是一份丰收的渴望,那些坛子不会说话,可又像是在等着娥子,酒香慢慢的四溢出来,那时候娥子会觉得这才和他们的厂名符合“溢香酒厂”
外面很冷,可是蒸煮笼上,雾气缭绕。然后是冷却,拌曲,再入缸,娥子喜欢跟着酿酒师,在一边看他们“听、闻、尝”,自己也会学着他们的样子。这些都是经久的经验之谈,需要一种体会,酿酒师也不会随便给人讲。
娥子就在等着封坛,酿造车间已经消了毒,都在等待着。
娥子从车间里出来,看要下班了,她拐道来到英子他们库管办公室等英子一起下班。
她推开门进去,富态的张大姐和尖酸女小左在,这是英子和娥子私下里喊得名字。
“秦秋,你来了。”张大姐看着娥子进来,尖酸女瞟一眼娥子没说话。
“嗯,刚去车间看了看,我看要下班了,过来等英子。”
张大姐翻着手里的账簿,“哦,她跟王领导去仓库,有车酒出库。你等会儿,应该要回来了。”
娥子来到英子的办公桌前,桌子正前面摞着几本账簿,娥子把椅子往后面拉了一下坐到上面。
“张姐,今天食堂包包子,你不带几个回去?”娥子知道一些老职工们喜欢买厂里食堂的包子馒头,她没话找话。
“真的?那我一会儿得去买几个,明早就有饭了。”张大姐放下手里的本,“对了,秦秋,听说你那对象分到房子了?那是不是要结婚了?”
尖酸女小左扭脸看娥子,半边脸光洁透亮,眼睫毛长长的,鼻子高高的。她又把脸扭回去,她不喜欢娥子,那种毫无原因的不喜欢,把手里的账簿放进抽屉里。
“结婚还早呢,房子是旧房子,要收拾,”娥子微笑着,她不能炫耀。
“瞧你,长得漂亮,对象也帅气,还有本事,呵呵呵,你也有本事,多才多艺的。”张大姐这毫不吝啬的夸奖让娥子一下不知道说什么。
“大姐,你可真能夸,你说的那是我吗?还多才多艺?成波也没什么的,”
尖酸女小左大概听到多才多艺很反感,她见过娥子的对象,高挑个子,看起来很潇洒,据说是个正牌大学生。
她转身面对娥子,“秦秋,你听说没?欸,你不是多才多艺吗?厂里正在组建宣传办公室,你不去应聘?看你,长得漂亮,又会写,”
娥子微笑着,她知道这货是在嘲笑自己,“嘿嘿,我这人没追求,领导指哪我就去哪。”
尖酸女盯着娥子的眼睛,她想看出娥子眼里会出现的受伤。
“对了,过去你是厂里的红人,现在换了厂长,也可以呀,说不准还能当红人。”到底是尖酸女,完全不留面子。
“哈哈,”娥子不看她,对着张大姐说:“张大姐,我都不知道自己成了厂里的大红人,可问题是我这大红人也没混到好处呀!”她扭脸看尖酸女。
“呵呵,小左,你也挺红的,你不知道?你早就在厂里留名留碗儿了,”娥子心想,你就是个尖酸碗儿。
“我跟领导又不好。我有什么名,不能跟你比。”
张大姐把桌子上的账簿都放进铁柜子里,“秦秋,你对象家爸妈是做什么工作的?我听廖怀英说他家就两兄妹,我们这个岁数的怎么都是三四个孩子,孩子少的太少了,”
娥子知道张大姐这是不想自己跟尖酸女起争执。
“他爸是我们农场场部的采购,他妈是场部图书馆的管理员。”
“那在你们那算条件好的了,他妈看来想得开,现在想想那时候也傻,看我们生那么多,累得够呛不说,如今大了也不听我们的。”张大姐感慨着。
“嘻嘻,大姐,我妈也爱说这话。”
娥子余光看尖酸女把自己的抽屉锁起来,她想站起来走了,正想着门开了,英子回来了。
“娥子,你来了,我还想着回来去你那呢!”她转向张大姐,“大姐,王领导去办公楼了,让我给你们说,可以下班了。”
说着她来到自己办公桌,娥子站起身,看着她把所有的账簿放进自己的柜子里锁上。
尖酸女什么话都没说,提起自己的包走了,英子看一眼娥子,“这是怎么了?又犯病了?”
张大姐“呵呵”笑两声,“小孩子秉性,我也走了,去食堂买包子,廖怀英把门锁好。”
娥子跟着就出来了,英子回身锁门。
“那人没跟你怎么吧?”英子低声问。
娥子笑着,“没怎么,反正尖酸脸呗就说尖酸话,没得逞就不高兴了。我才懒得理她。”
第二天一早,尹翠玲还是没来上班,娥子想大概她妈挺严重,自己是不是应该去看看。
最近工作上没什么事情做,她又写了一篇散文,内地那个刊物已经连续表了自己的三篇连载散文了,西部遥远连绵山脉、一望无际的戈壁腹地、还有那些廖无人烟的草原、更有像成波他们工作的地方、原始的人群的神秘面纱,都是他们想要了解的。
娥子决定下次去成波那,她要让成波带着自己去那些民族人家里,真正的体会他们的风土人情,不能总听成波说。
上一篇的散文里她就写的是马春花和他的父亲,那片土地孕育了游牧民族的血性,他们生活在一个安宁的世界,与纷扰的外界完全是分离的,太阳日复一日的每天出来,风沙年复一年的都会到来,马春花的父亲代表的是国家形象,税务所,一个小小的院子,一个税务徽章那就是一个人的品质。
马春花的父亲,马所长,一个魁梧的汉子,在那个地方待了二十年,看过雪山,踏过草原的牛粪,喝过牛奶、羊奶、马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