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您这一身气度,随随便便这么一走出来,方圆五公里的雄性生物都不敢跟您对上眼儿,”她眼睛都笑弯了,那儿化韵一加,北京方言明褒暗贬的劲儿出了个十成十,“我们一般把这种气质称之为——”
“嗯?”他眯起眼睛,一脸危险。
“土匪!”她撂下两个字拔腿就跑,陈承平愣了一瞬,立马追上去。
她五厘米的跟鞋,抱着个比她高的大熊,旗袍下摆限制着迈不开,还一边跑一边乐,他都不好意思认真追。有一搭没一搭地在后面小步跟着,结果看她差点连人带熊摔地上,他连忙上去一把扶住:“小祖宗你可别闹腾了,真摔了可——”
骤然逼近的香味,让他呼吸一滞。
她隔着个大熊,很艰难地扶着他的手臂站起来,而后退后了一点点,看着他。 路灯的光落在她眼睛里,一点晶莹,而细看那圈眼眶甚至都开始红了。他心头一揪,轻声问:“没事儿吧?”
“没事,”她看着他的领口,似乎不大敢跟他对视,“您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陈承平犹豫了一下,考虑了一下她都哭了是不是应该先哄一哄,最后还是试探着问:“那,我现在开始我的表白言?”
她没绷住,一下子笑出声来:“你不会还写了稿子吧?”
“……”
“还真有?”
“有,”他尴尬地移开脸,半秒钟又恼羞成怒地转过来,“那你到底听不听!我写得可认真了,润色过好多遍,我们全旅大会的言稿我都没那么认真过!”
她笑,笑着笑着神情就低落下来,站直了一点,小声道:“抱歉。”
陈承平心头猛跳了一下。
抱歉,抱歉是什么意思?
但他到底学不会装傻,吸了一口气,看了她片刻:“这意思是,我还没表白就被拒绝了,比喻蓝江那傻逼还惨。”
她收紧了抱着熊的手,低眉,路灯投下睫毛长长的影子:“在此之前我也准备了很久,措辞都调整过好多版,想用最妥善的方式向您表达我的歉意,和……不好意思,其实今天不是个说话的好时候,我喝完酒情绪会比较亢奋,容易说些不理性的话。而前面所有的那些准备……都忘干净了。”
歉意。
她眼下那细细密密的影子跟针似的,扎得他喘气都有点困难,他移开脸,片刻后又移回来:“和什么?”
“什么?”
“你说表达你的歉意和什么,是和什么?”
她埋了半张脸在熊的肩头,小声说:“我不知道这个话会不会冒犯您,我很想跟您当朋友,今天见到您的时候我真的很开心,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我见到你很开心,好久没有的开心。
陈承平不明白,她怎么能一边说着这种话表明他的特别,一边却毫不留情地拒绝他还没出口的求爱。
看他不说话,她又低低地送出一句:“对不起,是我缺了边界感,让你误会了。”
“你别给我道歉,我听着更难受,”陈承平是真有点难受,别开脸喘了两口粗气,“让我缓缓。”
宁昭同站在边上,姿态几乎显出几分乖顺,声音甚至有点小心翼翼:“我能做点什么作为弥补吗?我真没有故意消遣您的意思,我就是”
“得了得了,”陈承平打断她,有点气又有点想笑,看着她眼眶一红跟个兔子一样的脸,“你讨厌我?”
她飞快地摇头:“当然没有!”
他又问:“那你喜欢我吗?”
“……不是那种喜欢,”她伸出手想比划一下,但是单手有点抱不住熊,又收回去了,“当然,你是很值得喜欢的人,但我们可能更适合做朋友。”
朋友朋友,妈的,老子缺朋友吗!
陈承平忍了忍骂人的冲动:“那喻蓝江呢?”
“啊?”
她愣了一下:“他怎么了?” “……我是说,你喜不喜欢他。”他好像也觉得这时候提这人有点臊皮,但憋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说出来了。
宁昭同听明白了,甚至把他言外之意都解释出来:“我很难想象我会有他那样一位朋友,我是说,在精神交流这个层面。说出来可能会有些难堪,但我面对他的时候甚至并没有把彼此放在对等的位置上,我把他视为一位心地赤诚的小朋友,所以只能谈纵容和忍耐……我不喜欢他。”
“小朋友?”陈承平情绪有点复杂,觉得她这话夸了自己心智成熟,又觉得不太对劲,一句话出口有点冲,“你拿他当小屁孩儿你还跟他上床。”
她脸色微微一白。
话出口他就有点后悔:“我不是那意思……”
“如果您介意这个,”她语很慢,一字一句,但也很轻,“那您为什么还打算跟我表白?”
他沉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