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出的早,中途除了停在路边小解了一下之外便没有再停过车,所以,天刚刚擦黑,就抵达了春城。
韩志国一脸的兴奋,哪怕长途坐车让他腰酸背疼,但是一下车,完全不同于丰县的地貌还是让韩志国高兴不已,哪怕朦胧的光线中,城市的轮廓并不清晰,也丝毫不影响韩志国欣赏城市风景的心情。
郑云长也是第一次来春城,眼中也带着几分对初来乍到城市的好奇,但和韩志国外溢的情绪相比,郑云长更为平静,只是眼底深处微微多了一丝与平时有些差异的神色。
已经到了这个时间,汽车厂肯定是不能去了,江明浩带着两人到了国资委下属的招待所。
“这不是。。。。。。。。咱们能住?”
虽然没出过远门,但韩志国也知道,眼前的招待所是人家党政机关下属的招待所,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住的,而且眼前的招待所规模比起他以前看到的都要大,外面的墙刷的雪白,即使在夜色下也丝毫遮掩不住其干净整洁。
“当然能住!”
江明浩手里有程国给让办的证件,全国各地的国资委下属的招待所都可以住。
看到江明浩拿出国资委的证件,郑云长的目光深了深。
韩志国全程都很激动,招待所雪白的床单、软和的被子和枕头,包括房间里的桌椅板凳以及黑白电视,都让韩志国稀罕的很,如果不是江明浩要带他们出去吃饭,韩志国还一直盯着电视转磨磨呢!
“电视啊,我还是头一回看见,听说这里面能出人?是不是真的?”
韩志国围着江明浩,像是好奇宝宝,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
江明浩不厌其烦的跟韩志国一一解释,眼神却不经意的扫向旁边的郑云长,如果说韩志国是座火山那郑云长就是冰河,是寒潭,或者深渊。
江明浩来过春城很多次,对于春城的特色菜自然很熟悉,所以不用看菜单就点了三个菜。
“韩叔,郑叔,你们再点两个。”
“不点了不点了,三个人吃三个菜够够的了,可不能再点了!”
韩志国进来的时候就瞥见墙上挂的小黑板了,刚才江明浩点的那个什么茭白烧肉,一份就八块钱,剩下的两个不知道是啥的菜也便宜不了,他一个糟老头子,可不配花这多钱吃饭。
“要不。。。。。。要瓶酒吧!他们这个叫泥窖河的酒我头一回听,咱们尝尝味。”
韩志国把菜单子推到一边,眼巴巴的看着江明浩说道。
“饭菜可以随便点,吃多少都行,要酒没有,一滴都不行。”
江明浩一边菜单递到郑云长手里,一边对韩志国说。
“小江,好容易出来一趟,下回再来春城,指不定猴年马月呢,你婶子也不在这,老二也没在身边,你就别这么古板了,咱们仨一人喝一盅,行不?老郑,说句话啊!”
“我从来不喝酒,这个你知道。”
郑云长低头看着菜单,认真仔细,听到韩志国的话,没有抬头,直接说道。
“哎呀,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今天你就尝尝,咱俩当了十几年亲家,一顿酒也没喝过,今天正好有这个机会,你就别推三阻四的了,行不?”
韩志国急的抓耳挠腮,眼睛还不忘朝着饭店架子上看,上头摆着好几瓶白酒,架子下的桌子上还放着个大玻璃坛子,里头泡着干蛇和人参,里面的酒微黄又澄亮,即使看着就觉得口舌生香。
“喝酒伤身,为了不拖累小楼和爱珍,我要保持身体健康。”
“你。。。。。。。你真是。。。。。。。。”
韩志国被郑云长噎的说不出话来,郑云长啥意思,他拖累老二和老二媳妇了呗?
江明浩没再参与,反正韩志国要喝酒,他就两个字,不行,人是他带出来的,自然要健康平安的送回去,所以,喝酒是不可能让喝酒的。
郑云长最终也什么都没点,但江明浩注意到郑云长的目光在木须肉和炒黄菜上面逗留的时间比较久,所以他把这两个菜都点了,郑云长看了江明浩一眼,眼中有几分惊讶也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总体而言,多了几分温度。
因为没喝到酒,韩志国有些愤愤然,一边吃一边嘟囔,不过江明浩和郑云长都不甚在意,没人搭理自己,韩志国更觉得不爽,干脆化不爽为食欲,接连吃了两碗饭,还要再吃第三碗的时候被江明浩拦住了。
“干啥?饭都不让吃了?”
“出来之前,婶子特意嘱咐我,您一顿最多两碗饭,这是红线,绝对不能过。”
“你这孩子看着挺机灵的,咋这么死心眼,你婶子不是不在这嘛!再说了,我又不是傻子,吃多少饭心里还没数嘛!”
江明浩心道您还真不如傻子听话,刘傻柱可听话了,可没这么叛逆,不听话还顶嘴。
“总之不行,今天不能再吃了!”
江明浩直接把碗收走了。
韩志国郁闷的要死,刚开始的那些兴奋劲完全没有了。
这是啥啊,本来以为出来除了游山玩水还能获得自由,想吃就吃想喝酒喝,结果跟在家一个样儿,甚至还不如在家,在家的时候他还能跟老伴胡搅蛮缠吵吵两句,至于儿女他就更不放在眼里了,就是打骂他们也没人能说出啥来,可面对小江,他是打也不能打骂也不能骂,甚至撂狠话都不行,简直憋屈死了。
看着这一幕,郑云长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他对江明浩的印象又有了很大的改观,本来他以为江明浩和自己一样,都是心脏被竖了高墙的人,都是游离于世俗之外的,但眼下看见江明浩对韩志国的态度,他才知道,江明浩和他不一样。
他也第一次正视到一个问题,或许这些年,不是外面的环境给了自己压力,而是他自己,从小就给自己织出了一个茧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这个茧子越来越厚,不管是结婚还是生了女儿,这个茧子都没有被冲突,反而是在这几年越的结实牢固。
他本以为,自己会一直在这个茧子里慢慢老去,直到死亡的那一日也不会摆脱掉这个茧子,可就在昨晚,那个茧子莫名其妙的裂开了一道缝,而刚刚,这条缝隙忽然就裂开了。
尽管初见阳光会有些不适应,可郑云长却觉得如释重负,再看江明浩,他眼神里的温度渐渐炙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