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财务从他个人账上支取了五百万,又派司机护送林予夏,带着她的救命钱上恒安医院去了。
前后不过半个小时,他甚至都没有派人核实一下林予夏话里的真伪。这实在很不符合费洵的作风。
送走林予夏,他坐在老板椅上,双手交叠撑在面前,盯着黑屏的电脑发呆。
他觉得林予夏这人怪怪的,但他更觉得自己怪怪的。
从初次见面到现在,林予夏每一次出现,都在打破费洵的处事原则。
她就像个可怕的新型病毒,破坏他坚不可摧的防御系统,入侵他的大脑,改变他的好恶,牵动他的喜怒。
费洵烦躁地揉了揉眉心,把助理叫进来交代工作:
“韩雪娟的事情,你亲自去办,我不想再听到她骚扰律师、工地滋事的消息。”
助理点点头,领命而去。
*
林予夏赶到医院,火急火燎地冲向住院部。
她在路上就想好了,她要告诉医生:放心大胆地治,上最好的器械、用最好的药,无论如何把她爸的命保住。
她已经没有妈妈了,她不想再失去爸爸……
可是当她赶到父亲的重症病房时,她发现门开着,里面空无一人。
“人呢?”她随手抓了一个路过的护士,“这里躺着的病人呢?”
林予夏双目赤红,那样子有点骇人。
护士怯懦地问:“你找谁?”
“我找我爸,林慕恒!”
护士更害怕了,声音都有点抖:“林先生,今天凌晨已经……已经……”
林予夏不自觉地收紧了手指,浑然没有意识到她已经把小护士的胳膊掐红了:“已经什么?”
“……没了。”
那一刻,仿佛有一个惊雷在林予夏头顶炸开。
她两耳嗡鸣,只看见小护士的嘴唇一开一合说着什么,但她完全听不清她的声音。
没了?怎么可能没了?
她刚从费洵那儿筹到医药费,一秒钟都不敢耽搁就冲到医院来了,她明明已经尽全力了呀!为什么父亲不肯等等她?
母亲是,沈砚是,就连不待见她的父亲都是。
你们,为什么不能等等我?
耳鸣声越发尖锐,锐利得好像要划破她的耳膜。她脚步晃了晃,两眼一黑,软绵绵地栽倒下去。
再次睁眼,已是第二日。
医生丧着一张苦瓜脸,用低沉哀婉的声音对林予夏说:
“林小姐,十分悲痛地通知您……”
林予夏打断他:“别说了,我已经知道了。”
医生顿了顿,又尽职尽责地通知道:“林先生的吊唁仪式将在下午三点举行。如果您想见他最后一面的话……”
林予夏抬头看了眼病房的钟,只剩一个小时就到三点了。
苦笑。
若不是她醒得及时,连她爸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她走下病床,腿脚发软,扶着床头缓了好一阵,才站直身子说:“请把地点告诉我。”
姜岚不舍得花钱给林慕恒治病,倒十分舍得花钱布置追悼会。
偌大的会场布置得庄严肃穆,足足可以容纳千人。
林予夏一袭黑衣,胸口别一朵白茶花,缓缓步入悼念厅。
先朝父亲的灵柩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走向眼泪汪汪的姜岚母女。
姜岚哭兮兮地搂住林予夏的肩膀:“夏夏,你爸好狠心,若不是你和晗晗尚且没有出嫁,我真想随你爸去了!”
一旁的林晗晗夸张地嚎啕:“妈——你胡说什么呀,你怎么能这样想呀!”
林予夏却冷笑起来:
“姜岚,别装了,我知道你盼这一天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