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山快急哭了:“贫道不是有意隐瞒,是早就忘了这事。”
“看来你记性不大好。要不要本官帮你想想?”沈星河从刑具中挑中一支烙铁。
听山吓得魂飞:“大人饶命!贫道真想不起来了!”
“一件残害小儿的惊世大案,到最后嫌犯死的死,跑的跑。”沈星河语气里带着阴森森的不甘,“本官手里最后只落了一个假道士。”
听山啜泣:“大人,贫道提供了线索,协助大人破案,为什么把贫道抓起来啊?”
“一口一个贫道,你是道士么?本官查过了,你并非道籍。”沈星河用烙铁轻轻敲着他的脑袋。
虽然烙铁未烧过,并不烫人,听山还是吓得神魂俱裂:“这,这不能怪我呀,我拜师不久,师父还没有帮我入道籍,我就逃离师门了呀。”
“既然不是道籍,就不该以道士的身份行走江湖。”沈星河用烙铁头挑起他道袍一角,“你犯了冒充出家人的罪。”
“贫道后来虽然没再拜师,可是看了许多道家的经籍,也是自学成材嘛……”
听山也知道说不过去,苦着脸哀求:“那,打顿板子总行了吧?十板子够不够?”见沈星河冷笑不语,他咬咬牙,“要不,十二板子?”
沈星河失笑:“你当买菜呢,跟本官讨价还价?!”
听山眼泪长流:“大人究竟要怎么样嘛!”
沈星河用烙铁点着听山的胸口:“你只有冒充道士一个罪名么?仔细想想,身上还有什么事。”
听山的目光左右游移:“没,没了吧……”
沈星河冷冷逼视着他:“别的且不提,几天前你与药铺勾结,当街诈骗他人钱财,是本官亲眼所见!”
听山试图撇清:“贫道没有骗他,他原本就是来城里给老婆买药的……”
沈星河换了一个铁锥拿在手里擦拭。
听山胆子一寒,嘴顿时吐噜了:“贫道招,贫道全招!贫道是凭着察言观色外加套话,判断出那人家里有病人。但凡要抓药的,贫道全指去东边药铺,铺子卖药所得,贫道能提二分分成!”
“仅仅如此么?本官看到你写给买药男子的符,方小杞有张一样的。一张破纸,最初买它的人花了三钱银子呢,可真不便宜。同样的符,你卖了多少张,骗了多少钱?”
沈星河每说一句,青浸浸的铁锥便在听山的肩头敲一下。
听山颤声道:“十……十几张吧……”
铁锥触到了听山的脸,仿佛下一刻就要洞穿他的腮帮子。
听山一动不敢动,闭着眼招了个底朝天:“卖了七十八张!富裕的买主我就多报些价,穷人来买我只收几个大子儿,赚来的钱全藏在我租住屋子的床底下!”
沈星河满意地移开铁锥:“如此,也够你服刑几个月了。”
听山眼泪长流:“大人,贫道是照着正经道书上画的护身符呀,也不算纯骗吧……”
沈星河压低声音:“听山,你是鬼道的徒弟,谁知道学了他多少歪门邪道,本官不能容你回归世井!”
听山悚然:“您……难道要关我一辈子?大人!我跟着师父真的什么也没学到啊!”
沈星河不理会他的辩解,话锋一转,“本官看你那符纸上的字倒写得不错。”
沈少卿拿着铁锥夸人,令听山毛骨悚然。
沈星河问:“读过书吗?”
听山老老实实道:“贫道家道败落前念过几年书。”
“本官正缺个打下手的。你便给本官当笔杆子,做义工代替服刑吧。”
以箭捕鼠
沈星河抬高声音:“来人。”
守在审讯室外面的季杨应声而入,沈星河吩咐道:“带他去换身衣服,押去我的公事厅。”
季杨把听山从地上拎起来时,听山还是一脸懵,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沈星河朝外走去,又记起什么,回头问道:“对了,听海死之前,说乌涧已不在人世?”
听山茫茫然答道:“是,师兄骂我时提过几句,我听那话中意思,好似是说师父的哪个徒弟害死了师父,还没来得及细问,师兄就让薛家夫妇杀了。可是,我只有听海一个师兄啊……”
说到这里,他忽然一顿,记起了什么:“对了,当年有个人总去找师父,想拜师父为师,师父疑心他目的不纯,将他拒之门外。难道,那个人后来拜师成功了?”
沈重河蹙眉:“是什么样的人?”
“是个少年人,我记得模样比我大几岁,却不知姓名。”
十年前的无名少年,更是无从查起。沈星河又问:“你可知乌涧是何方人氏,他可有长住之处?”
“师父是个游方道人,做的是坑蒙拐骗的行当,从来不在一处长住。我跟着师父的时间太短,对师父的来历知之甚少。”听山一问三不知。
沈星河沉吟一下,没再说什么,抬步走出审讯室。
出门往右是走出监牢的方向。不过,沈星河听到几声细碎的吱吱声,忽然记起什么,顿住脚步,目光投向走廊的幽深处。
他记得方小杞第一次被关进牢室时,就表现异常,对着墙角神神叨叨。等她二进宫,他又听到她跟老鼠说话,好像是在说,老鼠偷了她的什么东西,她试图要回来。
到底是什么东西那么重要?
他转身沿着走廊走去,墙上的油灯忽明忽暗,将监牢照得深不可测。前方地面上忽有个灰扑扑的小影子蹿过。
沈星河眼底一凛!常年练箭令他目力极强,虽然光线昏暗,也看清那是一只大老鼠,而且,还看到老鼠的脖子上套着一圈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