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近,只见白骨十分干净,没有一丝一毫的皮肉,白色骨质透着血色。沈星河辨别一番:“是人骨,且很新鲜!”
方小杞不由退了两步,寒毛直竖:“郑执锋独自一人逃进大院,在这里边呆了一阵,是他干的吗?可是,那点时间,他是如何做到把一个人剥得只剩白骨的,骨架还这么完整?”
沈星河也觉得不可思议。他们走进屋内,又看到几副骨架。方小杞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在发寒:“这是人能做到的吗?郑执锋怕不是个妖怪?”
沈星河目光一扫,看到屋中橱柜大开,抽屉全部拉出来,物品散乱,仿佛有人疯狂地翻找过什么东西。他明白了什么:“不是郑执锋干的,是白不闻!”
方小杞不解。
他解释道:“我与白不闻是一道来的林场。来的路上,白不闻说,他知道郑执锋藏匿血引解药之处——是郑十七告诉他的。他让我先露面,他先进大院找到解药再现身。这些白骨……定是大院的守卫。白不闻不知用什么邪术,把他们变成这副模样!”
沈星河指了指被翻得乱七八糟的柜子:“郑执锋独自逃进大院,为的就是找解药,解掉自己中的血引。但是,解药已经被白不闻拿走,他找不着了,胡乱翻了一通,纵马逃走。”
方小杞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那,郑执锋是想去哪里啊?”
“麒麟血引,是窦文赐他的。以窦文的作风,不会把配制解药的秘方直接给郑执锋,只会给他配好的,以做拿捏。郑执锋恐惧之下神智崩溃,会不顾一切,向可能赐他解药的人求救。”沈星河猛地抬头,“他定是去营地找窦文了!”
猎场营地,气氛剑拔弩张。
不久之前,围攻营地的狼突然集体撤走,不知奔向哪里去了。大家紧张的情绪稍稍松下,清点人数,看有没有人员伤亡。
结果,宋明汐和卢含雪两边的随从一碰头,才发现两个主子不见了。
德宗帝惊怒,质问他们为何才发现主子不在。宋明汐的随从说,主子去找卢含雪了。卢含雪的随从说,主子去找宋明汐了。两边一对,竟是两个主子各自欺骗自己的随从,结伴离开了营地。
再推测时间,断定是方小杞失踪时,他们混进寻人队伍跟着去了。所以,与队伍失散的不止沈星河,还有宋明汐和卢含雪。
随从哭道:“上次,他们二人结伴跑去道州,就是这么干的!小的们愚笨,竟又着了主子的道,小的们罪该万死!”
德宗帝顿时急得火烧火燎。别看他嘴上总嫌老七傻,对于皇帝而言,精明的儿子是臣子,傻儿子才是真儿子。更别说还有准儿媳一同遇险!
德宗帝当即冲出御帐,令人备马,竟要亲自带人去寻。不料,窦文站出来阻拦。
窦文拦在御前,躬身道:“圣上,群狼刚刚回山,这时候进山太危险了!”
德宗帝焦急不已:“正因为危险,朕才要去救人!”
窦文回头扫了一眼林场的方向,那里尚未传来郑执锋发出的任何信号。事情还没办妥,如果被德宗帝闯去撞破,怕要坏了大事。
窦文扑嗵跪下,苦苦相劝:“圣上怎能以身涉险?圣上安心待在营地,老奴调拨羽林军去就是了,定当将辰王和卢小姐找回来!”
德宗帝怒道:“让开!”
窦文痛心疾首:“谁的安危,都没有圣上的安危重要,臣不得不冒死阻拦!”
德宗帝盯着他,手缓缓扶上腰间佩刀的刀柄。
随驾百官感觉出气氛不对,暗暗捏起一把冷汗。
就在这时,马蹄声急,一匹快马驮着一人,从猎场的丛林中冲出来,直奔营地而来!守卫的羽林军高声喝道:“什么人?!”
人们翘首望去。此时天色渐明,可以看清马上的人。是个陌生的黑袍壮汉,一脸腥红血污,右眼眶只余个血洞,狰狞异常。
他不答羽林军的话,一边没命打马,一边高呼:“窦将军!窦将军!”
德宗帝看向窦文:“窦爱卿,是找你的么?”
窦文看清那人,神色巨变,急忙否认:“不,我不认得他!”
不知谁惊呼一声:“狼又来了!”
那一人一马身后,竟有一大群穷凶极恶的狼跟随而来!
狼噬
郑执锋杀人无数,他曾以为,自己早已不惧生死。可是,当死亡真正追在身后,恐惧感似洪涛海啸,将他击溃。那或许不是他一个人的恐惧,或许是死在他刀下那些亡魂的恐惧,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汹涌反扑而来。
羽林军副将大叫一声:“防御!”军士们迅速集中,守住狼群冲来的方向。骑马的人已冲到近前,副将大吼:“来人退后!”
郑执锋的独目被血糊住,眼前一片腥红,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他丝毫不减速,在绝境里声嘶力竭地大喊:“主子!主子!”
眼看着马匹冲近,副将一声令下:“拦住他!”
数名军士执矛迎上前,长矛别向马腿,马嘶鸣着前翻摔倒,郑执锋滚落在地,翻身跃起,隔着层层军士,用仅剩的一只充血的眼珠看到了窦文。他朝窦文朝伸出手:“主子,赐我解药,求您赐我解药!”
窦文咬重字眼,发令道:“这是个疯子,杀了他!”
一名羽林军朝郑执锋的后背举起了长矛。
德宗帝突然厉声道:“不准杀,留活口!”
羽林军的长矛不由一顿。然而就在这时,群狼已至。像一片翻腾的灰白的浪,将郑执锋淹没在内。人们听到那人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旋即,只剩下可怕的撕裂声,贪婪的吞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