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店里逛了一圈,穿梭徘徊在一座座展示柜中。不过,玛莉却一直在最前面那座宽宽的橱窗附近晃来晃去,眼睛一直盯着马德莱娜街对面那扇银行大门。
“我帮你挑了两条围巾。”杰森说。
“你真的不该买的,”玛莉说“这里的东西贵得吓人。”
“已经快四点了,要是现在他还不出来,那大概要等到他下班了。”
“应该不会。如果他想去找什么人,他早就该出来了。但我们还不能确定。”
“听我的就对了。他那些同伙现在正在奥利机场,挨家挨户搜查每一班定点往返班机。他们不可能知道我是否在飞机上,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我用什么名字。”
“他们全靠那个苏黎世来的人指认你。”
“那他找的是个黑发又跛脚的人,不是我。走吧,我们去银行吧。你把达马库尔指给我看。”
“我们不能进去,”玛莉摇摇头说“天花板的摄影机是广角镜,要是他们看过苏黎世的录像带,他们就认得出你。”
“我现在是金发,又戴着眼镜,他们怎么可能认得出来?”
“也许他们会认出我。我去过,那个接待员,或者是他的秘书,她认得出我。”
“你是说他们整天都在里面搞什么阴谋活动吗?不太可能吧?”
“有很多理由会让他们想到去看录像带的,”说到这里,玛莉忽然停住了。她抓住杰森的手臂,眼睛盯着橱窗外面的银行“他在那里!穿大衣那个,天鹅绒的衣领,他就是达马库尔。”
“在拉衣袖的那个吗?”
“就是他。”
“我知道了。待会儿旅馆见。”
“小心一点。你要非常非常小心。”
“那两条围巾,别忘了付钱。围巾在后面的柜台。”
杰森从店里跑到遮雨棚外,阳光猛然照在他脸上,他不禁皱起眉头。路上车水马龙,他拼命想找个可以过马路的空挡,但车子实在太多了,他根本过不去。达马库尔到路口向右转,悠然自在地慢慢走着,那副模样看起来不太像是急着要去找人,反而更像是一只羽毛微皱、向人炫耀的孔雀。
杰森追到路口,趁着绿灯过了马路,跟在那位银行主管后面。达马库尔在一座书报摊前停下来,买了一份晚报。杰森在一家体育用品店门口等他,后来,达马库尔继续往前走,杰森立刻又跟了上去。
前面有家酒吧,窗户里一片漆黑,大门是实心木的,门上有粗粗的把手。不用想也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一个男人喝酒的地方,不过就算带女人进来,别的男人也不会唆什么。想跟这位安东尼达马库尔私下谈谈,这地方倒是非常理想。杰森加快脚步,走到那位银行主管旁,然后放慢脚步,开口跟他说话。他用那种怪怪的英国腔跟他讲法语,就是他刚才在电话里的那种腔调。
“您好,先生,我想您是达马库尔先生吧?我应该没认错吧,对不对?”
银行主管愣住了,停下脚步,那双冷冷的眼睛里露出恐惧的神色。他忽然想起这个人是谁了。孔雀整个缩进了那件精致的手工大衣里。“你是伯恩?”他嗫嚅地说。
“你那些朋友现在一定是头昏脑涨了。如果你给的情报是假的,他们大概会跑遍整个奥利机场,一头雾水。弄不好你是故意的。”
“你说什么?”他忽然瞪大双目,眼中满是惊恐的神色。
“我们进去吧,”说着,杰森一把抓住达马库尔的手臂,像铁钳一样夹得紧紧的“我们应该好好聊聊。”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奉命行事,执行账户的附带指令。这件事和我没关系!”
“抱歉。我第一次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提到那个账户了,你说不能在电话里和我确认,你说你不能和陌生人在电话里谈事情。可是二十分钟后,你说你什么都帮我准备好了。意思就是,你已经确认了,对不对?来吧,我们进去吧。”
从某个角度来看,那家酒吧几乎是苏黎世德赖艾本豪森餐厅的翻版,只是规模小了许多。里面的雅座很隐秘,座位中间的隔板很高,灯光幽暗。但除了格局雷同之外,整个酒馆的气氛和苏黎世的那家还是有些不同。这家马德莱娜街的酒吧是道地的法国风味,这里触目可见的是装着红酒的玻璃瓶,而不是斗大的啤酒杯。杰森坚持要角落里的那个雅座,服务生只好妥协了。
“叫杯酒来吧,”杰森说“你会需要喝一杯。”
“那是你自己说的,”那银行主管冷冷地说“我要威士忌。”
酒很快就来了。在没来之前的短暂空档里,达马库尔紧张兮兮地从那件剪裁合身的大衣里掏出一包烟。杰森点了根火柴,把它凑近达马库尔的脸,凑得非常近。
“谢谢,”达马库尔喷了一口烟,把烟从嘴边拿开,然后拿起那一小杯威士忌,一口气喝掉了半杯“你找错人了。该跟你谈的人不是我。”他说。
“那我该跟谁谈?”
“也许是我们银行的哪个老板吧。我也不清楚,不过肯定不是我。”
“你说说看。”
“事情他们早就安排好了。比起那些发行股票的大型银行,我们这种私人银行的做法有弹性得多了。”
“怎么说?”
“这么说吧,对某些特定客户和姊妹行的要求,我们的规定比较宽松。比起那些在证券交易所挂牌的大银行,我们的检查流程相对没那么复杂。”
“是共同社区银行要求你们这样做的吗?”
“需求要求没错。”
“瓦罗银行的老板是谁?”
“是谁?老板可多了,那是个国际大集团。老板至少有十到十二个,再加上他们的家人。”
“照你这么说,我就更应该跟你谈了,不是吗?我的意思是,我总不能跑遍整个巴黎的大街小巷找你们的老板吧?那实在太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