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后厨门口时,林小旗钢牙几乎咬出血来,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伸手拦住了杨延宜,开口说道:“大人,还是别进去了……”
杨延宜一愣,只看到林云死死的咬紧牙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大人,还是别看了。”
他闻到了一丝腥臭的味道,即便在这黑烟弥漫的环境中,那丝腥臭却依然像一柄锋利的剑,直抵心底、戳得心直疼。
伸手推开林小旗拦着的胳膊,他走进了后厨。
一具嫩白的躯体躺在地上,早已失去了生机。身体下方有着一片猩红的血液,空气中那股腥臭味越的浓烈了。
她那瘦弱而洁白的脖颈上,有深深一道暗红色的手印。稚嫩的脸上满是惊恐痛苦的神情,大大的眼睛里面蓄满了泪水,却早已神采不在。
杨延宜如遭雷击,他几乎站立不稳,差点摔倒在地。
林小旗忽的“啪”的一声,扇了自己一个大大的嘴巴子,终于忍耐不住,扑倒在地啜泣了起来。
昨天要不是他拦着杨延宜,试图大事化小,早早惩治了这几个狗胆包天的兵痞,这一家三口又何来这无妄之灾呢?
杨延宜仓皇四顾,扯下一边的布帘,盖在那具小小的躯体上。
她还那么小、又那么的瘦,只是个十四五的孩子……
如果在前世,这样大小的孩子应该是在读初中,或者是高中?迎接她的是阳光明媚的生活?
可她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杨延宜不敢想,昨天如果自己痛下辣手,狠狠惩治那几个兵痞,事情是否会有转机呢?
又或者自己原本就不该出头?店家原本就不想让他出头的啊!
店家确实是受到了欺负,但兵痞却未必会要了他们的性命。
可自己介入后,却没有给予保护,以至于他们惨遭不测。
可是,他也再没有选择的机会了……
一旁的竹蓝里装满了红色的鸡蛋,上面还贴着张红纸,写着”恭送杨大人“几个字。
锅里的水已经烧干,里面红色的染料也已然凝结成块,化为焦炭般的黑色,就像这个该死的世道一样。
杨延宜从锅里掏出个焦黑的鸡蛋,慢慢的吃了下去。眼角有冰凉的液体滑过,直到嘴角,已是一片苦涩。
他死死的掐着自己的大腿,不让自己的声音变形,从喉咙里挤出来几个字”剁碎了喂狗!”
林小旗“唰“的跳了起来,几个箭步就冲到了外面。
那几个兵痞跪都跪不稳了,他们深知自己犯下的罪,不可能再有活命的理由。
可当他们看到林小旗这个三十几岁的汉子,双眼通红着、犹如地狱里出来的恶鬼般扑了过来时,依然磕头如捣蒜般,泪涕俱下的哭喊着”大人饶命!饶命啊大人!“
林小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强忍着怒意,望向那几名跪伏在地的兵痞,说道:”尔等杀人放火,可已认罪?“
那几个兵痞不敢回答,只是不住的磕头求饶。
身边的力士递过来一张状纸,上面写的正是酒楼杀人一案。有百姓曾亲眼目睹这几个贼人闯入其中,但百姓们却不敢靠近。
而之后,除了林小旗外和救火的百姓外,再无外人进入过酒楼。
如今情愿作证的百姓都以将姓名籍贯登记明白,并摁过了指印。
林云看着手里的状纸,向着门口的力士和外面观望的百姓,大声说道:”此六贼杀人、放火,人赃俱获,今已查证无误!“
说到这里,他几乎说不出话来,悔恨感几乎将这个汉子击倒,他调整了半响,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奉大人令,剁碎了喂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