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渡当然知道如何对付这种人,但是他没开口,余光瞥了眼后面的谢闻澜,顺着王尚远的话默不作声地喝了一杯又一杯,直到看着时间差不多到了中场,才起身道:“我去趟洗手间。”
直到出了门,他站得挺的身子才开始有些摇晃,拿凉水冲了把脸,脊背靠在洗手间的墙壁上,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闭着眼睛半晌都没有说话。
谢闻澜盯着他苍白如纸的脸:“别喝了。”
南渡这才睁开眼睛,他一喝酒眼尾就会有些红,沾了水跟落过泪一样惹人心疼,南渡扯扯嘴角挤出一个笑,像是在包容不懂事的小孩子:“我在谈生意。”
“那人是个老滑头。”谢闻澜是不喜欢生意场上的这些往来,但他是谢家的人,怎么也会耳濡目染一些,“他从一开始就是故意的,他在等着你焦急崩溃后先报底价,这样才有谈判的本钱。”
南渡抬眸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别喝了。”谢闻澜放软声音,“我们回去吧。”他从前一心要进实验室,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的智慧会用到这个上面,“我们也晾他几天,等他着急了,自然会自己过来跟你聊的。”
“但是我没有时间了,”南渡摇摇头,“从梁业那边拿到的厂子马上就要开工,王尚远手里有国内最好的销售渠道。”
谢闻澜望见他眼尾的漫开的红色:“一定要现在做吗?”
“你不懂,”南渡笑了笑,“国内助听器市场9o%都被国外的六大品牌垄断,一点大的专业级助听器都要七八万,普通人根本戴不起,”南渡望了眼自己的腿,“我知道那种感觉,所以……我得做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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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闻澜愣住了,他以为南渡会分析公司的危机和利弊,却没想到……他会跟自己说这个。
他爸谢安和觉得自己是个脱离了低级味的艺术家,从谢闻澜记事起就在他面前痛骂商人身上的铜臭味,谢闻澜耳濡目染,曾经一度养成了需要谢不眠送上山教化的叛逆性子。
他从没想过,在谢安和嘴里满眼势力算计的商业,还能有另一种价值。
谢闻澜突然想起来,宏兴从四年前就开始由材料行业转向医疗器械,难道是因为……他不可避免地想起南渡在那个雨夜无助地等着人救援的样子,抿紧了嘴角。
“好了,进去吧。”南渡擦干手,“下面还有半场呢,你的意见我会考虑,等会儿探探他的口风。”
“我替你喝。”谢闻澜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你别喝,我替你去。”
“你?”
“我会做好的。”他又垂下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你相信我。”
*
于是南渡真的坐在一旁不再管他,谢闻澜没有南渡那样的好耐性,直接将东西往王尚远跟前一推:“王总,这是我们的策划书。”
王尚远正忙着到处推销松鼠鳜鱼,闻言瞪大眼睛,差点一根鱼刺卡在喉咙里。
“我们是来跟您合作的,彼此都知道,”谢闻澜一巴掌替他拍了出来,“您不肯签,无非是因为还想再比几家。”强的记忆力终于挥了作用,谢闻澜拿起企划书翻到第三页,“但是宏兴本来就是做材料起家的,我们有能力,也有资本跟您保证,给您用的一定是国内最好的壳体材料。”
“而且我们来之前去您的店里看过,按照六大品牌的售价来说,您的利润不过只有这个点。”谢闻澜比了个数字,“但我们给您的,可以有这个数。”
王尚远的筷子往下一放,显然被谢闻澜的架势震慑住了,只是面上依旧不露声色:“制造一个助听器需要的可不只是材料,我凭什么相信你们?”
“我知道,”谢闻澜收起策划书,“现在国内技术上的最大困境就是听力测试和调配,但是宏兴的研究所已经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我保证,做到和六大品牌媲美的声纹识别,只需要半年。”
“半年?”王尚远看起来
像听小孩子说大话,“你凭什么保证?”
“凭我……”谢闻澜突然卡了一下,观鲸已经卖了出去,他也不是谢家的少爷,生意场要的是真本事,现在早就不是他可以开口说大话的时候。
“不好意思王总,”南渡道,“年轻人不知道天高地厚,瞎说话。让您见笑了,”他说着端起酒杯,“我先替他向您赔个不是。”
不是都说了不让喝?谢闻澜拧紧了眉,一把按在南渡的手腕上,深吸口气面对王尚远:“我可以保证。”
“助听器我们今天确实没有样机,”谢闻澜拿出口袋里常用的被自己改良过的有线耳机,他十八岁那年在谢家实验室里自己鼓捣了一整个暑假的产物,“但是这个,你可以试试。”
他让王尚远随便拨了在场一个人的电话,里面清晰通透的音质令人震惊,王尚远还是个音乐烧友,顺道试了个下听歌,第一个音出来就瞪大了眼睛:“这个……”他两眼放光,“这个现在上市了吗?”
“不好意思,这个暂不对外出售。”谢闻澜十分冷酷给他收走了,只是模糊道,“不过我能保证,如果王总您跟我们合作的话,以后宏兴给您提供的产品技术,一定比这个更好。而且……”谢闻澜故意勾起他的兴,“您就是宏兴的大客户,等技术成熟之后,我们会让研究员根据您自己的听觉适应专门定制一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