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习习。
庭院栽种了几棵大树,抬头望不到顶。月色如银,迷蒙氤氲的光穿过树叶落在青石板上,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的影子上,踩在云端。
宋徽宜穿过庭院,刚准备进屋时,眼尖的注意到黑暗的角落站了个人。
看不清是谁,只看得到茫茫夜色中的一点红光。
她走近。
一直到面前,才现是宋鹤平,他还没睡。
她唤他:“二哥。”
“回来了。”宋鹤平将目光转了过来。
他将未抽完的烟扔在地上,踩灭。
他听到了汽车的声音,听到门外守卫和她交谈的声音,知道是她回来了,也知道她今天跟沈聿青走了。
宋徽宜嗯了一声。
两人没有说什么,不约而同的趁着夜色在庭院走着,绕到了后花园。
一路无言。
宋徽宜心中隐隐有些猜测,二哥这么晚站在这里抽烟,眉眼间都是解不开的愁,都是为了自己。
他等她回来,担心又烦闷。
“二哥,其实……”
她欲开口,宋鹤平打断了她:“不用讲,哥哥都知道。”
他顿了顿,又道,“只是觉得自己有些窝囊,连妹妹都保护不了。”
宋徽宜一惊。
她心也跟着跳,忙撇过脸去看宋鹤平。
她看不太清。宋鹤平的脸隐在月色中,晦暗不明。
声音却清晰可闻。他不知抽了多少烟,声音干涩沙哑,又卷着浓浓的自责。
“没有的事。”
宋徽宜道,“放在几十年前,士农工商等级制度森严。商人虽有钱,地位却是最低的。如今新时代了,商人有身份有脸面,就连许多官员都要捧着。我们在南城是人人敬仰,但青帮和军政府终归不一样。”
就好比拳头和枪。
拳头再硬,也没有枪杆子硬。
就算是南城督军,再往上走,也要听从南京那边的调遣命令。
不管是什么时候,都是一级压着一级,永远没有尽头。
她笑着挽过宋鹤平的手臂,“所以我不觉得哥哥窝囊!真的!因为我知道,要是哪一天我忍受不了他,父亲和哥哥弟弟们肯定会为我出手!”
她笑开,银铃般清脆的声音散落在后花园,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风吹过,将她的笑声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