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子手捧铁匣仔细端详了半天,我看那匣子上还有块铜锁,用手拽了两下,那锁竟死死地封着铁匣。
东子说:“别拽了,没用的。这是‘蛮海鱼神锁’,没有海神的鱼骨钥匙,是打不开的。”
“蛮海鱼神锁?那是什么?”
三儿哥凑上前来,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猫腻,“给我,直接一铲子下去,这么小的锁头一下子就能给它破了!”
我看这手中的锁头只有掌心大小,样式很是古怪。三儿哥让我们起开,自己用铁铲子,往那锁头上面用力一铲,只听“噔”的一声,三儿哥力道不小,但那锁头竟然还是完好无损地封住在铁匣子上!
东子摇摇头,心思很重的样子,缓缓道:“这蛮海鱼神锁是以蛮海鱼神为原型打造的锁。蛮海鱼神是萨满神话中传说的神——东海女神。她原本是淡水河中的鳇鱼,修炼多年,会说人类的语言。有一天意外被一个渔人撒网打捞上岸。她苦苦哀求渔人放她一条生路,待修炼成形之日定会报答他。”
“渔人见这鱼会说话,知道不是寻常之物,便放了她,并告诉她:你不能再在这条河中生活了,因为周围的河流都没有多少大鱼可打,很多渔夫都会挤到这里,到时候危险还是会生。”
“这条鳇鱼谨记渔夫的提醒,但她实在没有地方可去,后来迷迷糊糊地冲进了大海里。淡水鱼入海,这要忍受难以言喻的苦痛,受到各种凶猛恶鱼的攻击围捕。也正是因为她承受了这些痛苦,所以使她修炼的时间大大缩短了。”
“日复一日,淡水河中的鱼越来越少,岸上的渔民都涌进了海中捕鱼,这也包括了那个救她的渔民。她知道后就引着这个渔民的船去那些鱼群集中、风平浪静的海域。再后来,她就被当地的渔民奉为海神:东海女神,萨满中也叫蛮海鱼神。”
“在这萨满传说中,蛮海鱼神是个鳇鱼头女人身的宇宙大神,负责掌管和送给人间光明、温暖和生命之水,带给万物以七彩阳光和湿润的甘露。再说这蛮海鱼神锁——古时流传下来的锁有很多种,其他的暂且不表,单说这类鱼形锁,大多都是以传说中的鱼神为原型。”
“《芝田录》中有说法道:‘门锁必为鱼者,取其不暝,守夜之意’。因为鱼的眼睛永远都是睁着的,片刻不休,死不瞑目,这样可以日夜都睁着眼看守宝物或者门户家庭,而且鱼还寓意‘游刃有余’、‘年年有余’等这类吉祥的预示。”
“萨满蛮海鱼神锁与其他鱼锁大同小异,但它区别于其他的锁的地方是打开锁的方式。传说中打开蛮海鱼神锁需要同时满足两个条件——一个是要有蛮海鱼神的鱼骨钥匙,二是需要有萨满人开坛念咒。二者缺一不可。”
听到这里,我心里可是好一阵懊恼:“别说咱现在没有什么鱼骨钥匙,就连一个萨满的传人都没有,老太大去以后,整个莲花山都找不到一个萨满。”
三儿哥拿起了镐头道:“不就一把破锁头吗?这一路办事儿就他娘的没个舒坦的时候,现在连块破锁头都为难咱。娘的,你三儿哥我这暴脾气可就上来了!你俩起开,三儿哥我这一镐头下去,别说这破锁头,连这个破匣子都能给它破了!”
东子连忙阻止三儿哥道:“三儿哥可别冲动!别坏了铁匣子里的珠子!”
话音还未落,三儿哥已然收势不住,眼看镐头顺着铁匣子直直地就要砸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突然从门口窜进一道黑影来!这黑影快如闪电般冲将进来,还没容得我们看清楚,那黑影竟然夺起铁匣子冲出门去,镐头兀自“当”的一声闷响砸在地上。
我反应最快,抓起把铁锹,第一个冲出门去。却见那黑影只一闪身,消失在杂草丛中,没了身影。待三儿哥提枪出来的时候,院子里只剩下风吹杂草的凌乱之声。
这一切都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甚至还没来得及惊讶、惧怕。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它如入鬼魅般悄悄而来,度之快令人咋舌。
我们三个都喘着气,心里有些毛。东子问道:“哥,你看清没有,那是个什么东西?”
我摇摇头:“等我出去的时候它都钻进草丛里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咱们三个人、六双眼皮底下抢走铁匣子,还不露身份,定非凡物。不过我见它全身黑毛,大小比黄皮子大些,有点像貔子……”
“貔子?这貔子还有黑色的吗?”三儿哥问道。
“不无可能。”东子道,“现在想找也找不到了,咱们还是先回去,从长计议。”
我心里遗憾之余还是有很多不解,最大的疑问当然是这黑色的东西,它为什么要抢走那铁匣子?
回去得路上我问东子:“这铁匣子内装的是神珠无疑,有没有别的宝贝咱无从得知。你说这抢匣子的会不会是这宝贝的看守者?”
东子道:“恩,我也有这种想法。常听说那些墓葬之中都有守护的神兽,有的故意放很多毒蛇在墓室中,以此防备盗墓者。可能这个黑色的东西就是守护着黑匣子的。”
我道:“那这样就好办了,那黑匣子与老太有很大关系,老太已经走了,咱现在又把它从地底挖出来,那黑色的守护者夺得了匣子也没有地方送,还得围着这屋子周围转。它常年守在这里,又没了主人,不会离开的。”
“现在咱要做的就是想办法,怎样在老郭那里在住几天。按理说咱夜间迷路误闯貔子窝,只是暂住在老郭那里,第二天一早就应该走的,这一住好几天,会令人生疑的。还有一点,咱们进村的时候说是来找貔仙庙还愿给二狗治病的,老郭那边咱说是因为迷路,要是老郭与哪个老乡碰了头儿,或是有老乡找到老郭那里,咱们可就都穿了帮了。那时候事情可就难办了……”
三人想了半天,三儿哥道:“这其实也好办,老郭很热情好客,自己常年一个人住在山腰,平日里也没个人陪着说话,我们这一来他也肯定很高兴吧?咱们要说回张家沟,他定会挽留,那样的话咱们就有正当的理由留在这里。即使他没有留咱,到时候栓子你就说,貔子窝乡亲们都很好,想在这再跟郭哥你住两天……老郭一定不会拒绝你——”
回到老郭那里,大家都睡沉了,我们稍微收拾了下身上的泥土,摆好了工具就各自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我们起来就要收拾收拾离开,老郭是极力的挽留,好说歹说要我们住几天再走。我们只好“勉为其难”住下了,脸上堆满了“不好意思”。
趁着吃饭的当口,我问起老郭:“郭哥,你们貔子窝到底还有多少貔子啊?我们转了一圈怎么一个都没碰上?”
老郭是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大声说话的爽快人,大声笑道:“哈哈,那貔子以前是不少,自从那貔仙庙被拆,已很久没看到过了。村里人都说,要是现在能见到貔子,一定会交上两年好运!”
“那……郭哥你都见过什么样的貔子?貔子长什么样啊?”
老郭道:“也难怪你们没见过,貔子这东西越来越少有了,它长得有点像那黄皮子,不过个头比它大,而且不祸害鸡鸭鹅。黄毛的、白毛的我都见过,不过最厉害要数那黑毛的!”
“哦?不是都说白貔子最厉害,会魅惑人么?这么说来,这貔子还真有黑毛的?”
老郭喝下碗中最后一口酒,晕红着脸说:“当然有了!这黑毛的名叫‘黑金貔子’,是貔子们的大统领!”
我们一直以为白貔子是貔子的领头,没想到真正的老大是黑貔子!本因为喝酒而有些困乏的我们,又打起精神、竖起耳朵,仔细听老郭的讲述。
“这黑金貔子吧我的确见过,而且那年我见过的貔子应该是我们貔子窝貔子的总和!”
“这年,也就是貔仙庙被拆后没几天吧。突然从山上下来很多貔子,先是几只黄毛的貔子走在前面下了山,然后是一只黑毛的貔子,它毛色锃亮,那老粗尾巴就像是根棍似的立起来,眼睛着可怕得光,神情很严肃,一本正经的,威风得紧;它旁边还有只白貔子,毛色比雪花还要白净;他俩的后面有数不清的黄毛貔子,少说也有上百只!”
“它们就像是要搬家一样,一个挨着一个的走下山来,穿过貔子窝,从村西口出去了。那光景你们都无法想象!成百上千只貔子列队从村东头能一直排到村西头去!整个村子的路都被貔子堵死了,家家户户都跑出来,有的趴在门缝后面,有的站在墙头上,大家都在看貔子列队。貔子的大队伍走了能有一刻钟,最后都消失在村西面的山岭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