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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下山（第1页）

小半瓶香水，这还是上次过年的时候，孙秋昂下山给母亲买的。

母亲舍不得用，就过年那几天喷了喷，还有一次在过生日时用了一点儿。

身上这么难闻，恐怕会臭乱了仙姑的，孙秋昂他索性借母亲的香水来，一下子用了半瓶，堪堪掩盖住身上的恶臭。

可物极必反，现在孙秋昂的身上香的呛人，香也罢，臭也罢，都会让人讨厌的。孙秋昂很怕这难搞的味道惹的仙人不悦，在母亲的房间里忐忑不安，思绪万千。

母亲是很乖的，即便没有胃口，也强塞着把那小姑娘做的菜都吃了，虚弱的脸色好看了一些，但是仍然十分病态。她握着孙秋昂的手不肯松开，双目空洞无神，似如古井般幽暗无波。可做儿子的感觉的出来，母亲她很害怕，只是不想说，怕让儿的心再乱上几分。

但是再乱上几分，倒也无妨，看着母亲受的痛苦，孙秋昂怎么可能会踌躇不前？入目所见不会令他恐惧，反倒只会更加坚定了意志。

“妈，别怕，我带仙姑他们下山去买些材料，回来做阵法就能先镇住那子母鬼了。然后再等仙姑的那位师兄赶来，就能让你摆脱苦难了！”

母亲面无表情，不回话，只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看着天花板。天花板年久失修，墙皮开裂剥落，苍白与黝黑交织、斑驳。

孙秋昂轻轻的推开母亲的手，来到供奉桌前。

他愣愣的看着三尊神像，土地公婆，笑面水佛，如果说祂们的神力能够掌管山山水水，那么难道就不能保佑一家小百姓的平安吗？

孙秋昂跪了下去，磕了一个响头。他心中默想，这是最后一次跪拜祂们了，高高在上不问凡尘的神仙啊，只求你们能显一次灵，求你们保佑一切顺利吧。

“妈，我走了，别乱跑。”

“把我锁屋里吧，我感觉有点不对劲。”

孙秋昂悲愤的看着母亲，咬牙切齿：“一直以来不是只有晚上需要锁起来吗？现在怎么白天也要锁了……那子母鬼这是狗急跳墙了吗？哼！蹦哒不了多久了，蹦哒不了多久了！”

“妈不知道……妈形容不上来这感觉，你就把妈锁起来吧。”母亲的眼里含了泪：“妈好害怕……”

孙秋昂摸着她的手：“别怕，我们很快就回来。治好了以后，等下次过年的时候，我们就能下山去镇子里，近些看烟花了。”

……

准备出了，孙秋昂还是怕熏到别人，不敢坐进车里，表示自己骑摩托在前面带路就行了。

韩书安深深的看了张仙姑一眼，张仙姑是个鬼精鬼精的老骗子，韩书安这眼色的意思也是瞬间会意，那眼神的意思就是：“下山摊牌后，他要是自己骑着摩托又回来可不行。”

于是张仙姑掐着手印佯装算卦，对孙秋昂说道：“不行，你得跟我们一个车，有说儿。”

这个“有说儿”，是个意义极为抽象的用语，大概是出自于东北仙家，也可能是老BJ，一般是指“有什么忌讳、说法儿”，但又因为怕泄露天机，或者情况复杂懒得解释，只能这么含糊的表达给普通人。

张仙姑此时也懒得编更好的理由哄孙秋昂上车，就这么忽悠着他。他一边连声称歉，一边上了车。

张家姐弟坐在前座，韩书安和孙秋昂在后座。

这回张仙姑倒是不想要尊位了，让韩书安觉得有点好笑。呛人的香水其实也没那么难闻，张仙姑家里平时也是点着呛人的香火，韩书安反正觉得还能接受。

可既然连韩书安都能接受这浓重的香水味，那早就该适应家中那刺鼻香火味的张仙姑怎么就不行呢？其实张仙姑怕的不是味道，而是觉得晦气吧？

汽车在崎岖的山路行驶着，青天白日，视野开阔，山路两旁的树林无比翠绿。韩书安的心情舒畅了很多，马上就要下山了，到了山下的镇里人就多了。人一多，别管认不认识，人声鼎沸的就很有安全感，昨夜的一切似乎都只是一场泡影般的噩梦。

小贩的吆喝声，路边饭馆子的飘香，沧桑的老人骑着吱吱呀呀的二八大杠。谁家的小孩儿流着鼻涕，把手伸进裤里挠屁股蛋儿，还有街头那精神抖擞的妇女在和菜贩子讨价还价。

只是想象着那人间烟火气，韩书安突然就不社恐了，恨不得把整个山下小镇的人都来亲上一口。

“吱——噗呲……”

“靠！车胎爆了，真是晦气！”

事事不顺心，张大伯骂骂咧咧的下车去检查，孙秋昂也下去了，虽然他对汽修一窍不通，但也想跟着看看自己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爆的车胎是前右轮，是张仙姑旁边的，张仙姑把头探出车窗往下看，语气有点慌：“这……这咋整啊？”

孙秋昂倒是镇定一些，心里盘算了一下，然后对张仙姑说：

“好大一个窟窿啊，直接一点儿气都没了。山里的路本来就不好走，这车肯定是不能开下山了。这样吧仙姑，您把布置法阵都需要什么材料先告诉我，我现在回去骑摩托下山去买，顺便跟修车的伙计打声招呼，让他们上山来修，您看可以吗？你们回我家里歇着就行了，我一个人跑就行。”

张仙姑故作镇定，面相庄严，语气严肃：

“行是行，只不过仙姑我呀，怕你认不出好赖货让人骗了。亏了钱那倒是小事，但要是误了令慈的驱邪可是大事，就真没什么法子能一起下山了？”

“没有，而且我这摩托要是带着您的话，就够呛能再装下买来的东西。”

张仙姑一时间想不出好的说辞：“好吧，那我们就先一起走回去。”

……

回了小楼，孙秋昂让张仙姑给他写张字条，开个物品清单，好让他下山后对照着买。

小院里，孙秋昂把摩托车打好了火儿，蓄势待。张仙姑和张大伯也在旁边，张大伯摘了个山桃，闷闷不乐的吃了起来。他们都在小院里等着，他们在等什么？他们在等韩书安跑着去楼里取纸笔，这就是暑假工的命。

难为了韩书安这小胳膊小腿儿，走了半个多小时的山路，腿脚软，却还要爬楼梯。

路过孙母的房间外，这里还弥漫着呕吐物和腐烂的气味。房间的门拴着铁链锁，冷冰冰的锁着，韩书安想要匆匆离开这里，可是本能的偷偷往窗内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韩书安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死……死……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