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在他们走的当晚,付荐就看到了这封信,当即气急攻心,竟被气病了,在床上躺了两天两夜,絮絮叨叨后悔当初为什么不杀了时念这贱人。之后更是下令挖地三尺也要把他们找出来。
时念寻了处僻静的村落,终于安定下来,一路上算了算日子,和付随之私奔了差不多过了一个月之久。
风吹雨萍几日,今日骤然雨歇。时念看了看天,回屋提了一竹篮,吩咐付随之看家,他上街买菜。
“站住,有没有看到这人?”
时念走进一小巷,见巷尾那三个官兵,拿着一画像正在盘查,心想着通缉令传到这里了。
时念避开官兵,看到了墙上的通缉令,冷哼一声,果然是针对他的,那付荐下决心要弄死他了。他想了想,随意揭下一张,寻了一僻静地方,比对着仿造出一纸假文书,待墨迹全干,塞进了胸口。
“你这桃不新鲜,看,这桃都生虫了。”时念故意引起官兵的注意,离着他们十几丈的位置,找了个卖桃的摊子,半天才挑出一个生虫的桃子。
“生个屁!成心找事是不是?”摊主脾气也是个不好的,眼一斜把刀一横,“不买滚!”
那些个官兵正烦着呢,这事都多久了没一点儿眉目,更被这市井小人吵得火气大,却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那犯人自己出现了。
“这不是那个…!”那官兵眼一亮,碰了碰身边的同伴,准备动手拿下时念。
官兵头子眉头一皱,阻止了他,“慢着,你回去禀报大人,你俩和我,悄悄跟上去,我一路上会留下记号,切忌打草惊蛇。”领头官兵还算聪明,眼下通缉令上只有那个一人,他先跟着那犯人,不愁找不到那付家公子。
时念放下了桃子,余光瞥见了身后跟踪他的那俩官兵,轻蔑一笑,知道他们上钩了。
“你回来了。”付随之在门口正无聊的等着,见时念回来了,立马换了笑脸,一把抱住了他,手伸进他的胸口摩挲,想要温存一番,却摸出一纸张,疑惑道:“这是什么?”
“没什么。”时念想要抽回,没想到到付随之先他一步,打开了那折通缉令。
只见那画上正是他和时念两人:此二人罪当诛,一旦发现,就地斩杀,赏良田百亩,金银万两。
付随之的表情一瞬间变得难以言喻,他死死盯着那“杀”字,许久,才哀伤又悲痛的说道:
“我们父子一场,他关我十三年,期间我从没忤逆过他,我们都已经被逼走了,到如今他还是不肯放过我们吗?他真的想让我死?”
时念凑近叹了口气,似在安慰实则火上浇油,“纵使我们害他失了面子,可我没想到他能狠心到如此地步,竟想赶尽杀绝。”时念假装思索了一番,拱火道:“或许,你未必是他的”说着,他看了眼付随之:“亲生儿子,说不定他外面还有遗珠,所以才会这样置我们与死地,虎毒尚不食子,否则我想不出他为什么…”时念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我…”付随之心里五味杂陈,第一次产对自己的身世产生了怀疑,难道我真的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对了,四岁那年,发生了什么事,他为什么一点儿也想不起来,只是因为年纪小?而且小时候的事,他父亲好像也从没提过。
但…他始终不愿意相信。
“娘的!追了那么久,这贱人跑哪去了?一溜烟就不见了。”
看来是官兵找到了他们的住处,时念忙拉着付随之躲在了屋后的树林。
“别让我逮住,否则”官兵抹了抹脖子,“爷砍了他的脑袋。升官发财的好会,到时候调到京城,想要多少银票子,多少美人就有多少。”
“咱们累死累活的当牛马,在这穷乡僻壤,一年也捞不上多少油水,只要杀了他,我们就发达了,你说这是真的吗?”
“这还有假不成,你没看这官印,这可是首辅大人亲自承诺的…”
付随之心如死灰,一下子塌房了,事实摆在眼前,他不再抱有幻想。时念拉上了木然的付随之,小心翼翼的逃离了竹林。
时念倒不是有多好心,他怕在听下去,那两人再说下去,会对他不利。也正因为他们离得早,付随之没有听到接下来的话。
“但也要小心,万不可伤了那付家公子,否则你我几条命都不够赔的!”
时念和付随之共乘一快马,为了逃命,离开了这个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小家。
“前面是悬崖。”
时念突然勒立了马,他又看向身后,毫无办法:“这里只有一条路可走,事到如今,我们怕不是逃不了一死,但我不想死在他们手中,我宁愿从这里跳下去。”
“他不是想要我的命?我还给他!不如我们从这悬崖一跳了却与他的缘。”付随之只剩下满腔怒血,既然生不能在一起死也要死在一起。
时念点点头,摸上了他的脸,淡淡开口:“我愿看着你。”略带忧伤的说道:“我愿多看看你,所以,你能不能先我之前跳?”
“好。我们约好了,下辈子再也不分开,我爱你。”纵有万般不舍,此刻都化为灰烬。说罢,付随之决绝一跃,企图用殉情证明爱他。不巧的是,下方刚好有一伸出的树桠,才让他没能立刻掉下急流。
付随之胸口被撞了一下,他本能的咳了口血眼神朝上方望去。
只见时念站在崖壁边,一言不发盯着他,眼神透着冷漠,显然他并没有如约在他跳下来时跟着他一起跳。
“时念,为什么你不跳?”付随之狐疑着,他不愿相信,为什么时念的眼神那么冷漠。
察觉到了付随之的目光,时念离去的脚退了回来,嘲讽一笑:“你太蠢了,是我逼你跳的吗?”继而说道:“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叫温轻舟。”
“咔嚓”,树枝终于支撑不住,带着不甘砸进急流。
付随之到死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时念要害他,他只知道,温是前朝皇姓,自先帝统治以来,上至百官下至平民,纷纷为了避嫌而改名改姓,再没人敢用那个字。就算时念是前朝皇子,自己又是哪个地方得罪他了,但这些疑问只能带到地下去了。
相比付随之的不甘与伤心,时念内心平静了许多,直到看到远处那个黑点渐渐消失在视野中,这才脱下身上的外袍,连同玉坠一起扔到脚边,制造他也跳了崖的假象。
“你不配知道。”时念自语道:“谁叫你得罪了我,付家也碍了我的路。”
察觉到有人追来,时念下了悬崖一处密道,从侧边小道离开了。他了却了一桩心事,接下来,他要去西北金城,会会那个传说中的大将军赵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