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电视声开得很大,不时传来儿子和侄女的哈哈大笑声。
公公喝斥:“家欣!小声些!女孩子家,张大嘴哈哈大笑像什么样子!半点家教都没有!”
家欣是侄女的名字。
“知~道~了~!”家欣老大不情愿地应着,然后可能是电视上又播放有趣的情节,又哈哈大笑起来。
洪婶撇了撇嘴,也不知道大嫂是怎么想的,明知道她女儿不讨两老喜欢,最近还老叫她到这边来在两老面前晃,说是要讨好两老吧,依洪婶看,侄女天天到这里来提醒两老,大伯就得这么一个女儿,绝了后,这不叫讨好,这叫添堵。
真有心要讨好,不如给大伯生个儿子,保准两老比什么都开心。
只怕,叫家欣过来,是来看她的笑话的吧。
想起上星期生的事,洪婶现在心里还堵得慌。
上星期,母子俩抢夺张灵悦送来的酸料,最终以儿子叫出婆婆,告了她一状,她和婆婆吵了一架作终结。
本来这也没什么,婆婆嘴上骂她,但听她说出这是于婆家做出来的酸料时,手也明显抖了一下,只是一时拉不下脸来承认她的错误。
洪婶当时也是气得狠了,看着只觉得大快人心,也不急着给婆婆递梯子了,想给她个教训,谁料就是这样一时想岔,大嫂和大伯就带着肉菜来了,说是要到她家聚餐。
名头,是婆婆的六十大寿快到了,想要与公公与她丈夫商量商量怎么办寿宴。
但是,那天是周日,大伯与公公关在房中不知在说什么的时候,她的丈夫已经去了学校不在家了,还商量什么商量?很明显,他们就不是为这个来的,什么六十大寿的寿晏,就是个借口。
洪婶有心想借着去送茶,刺探一下他们在密谋什么,但火已烧到了她的身上。
大嫂问她婆婆:“妈,怎么看着你好像不高兴的样子,这是谁惹你生气了?难道是我们不常回来看你们,你生我的气了?”
“我生你的气干什么?我生气自然是有人惹我生气,不干你的事!”
洪婶这茶就端不走了,谁知道她这一走,那婆媳俩会怎样编排她。
“那妈说出来听听,是谁惹了你生气,我来给你评评理。”
婆婆瞪了洪婶一眼:“还不是有人,见不得我好,有点好东西,宁愿扔了也不舍得给我吃!”
一说这个,洪婶就火气直往上冲:“什么好东西?那算什么好东西?不给你们吃还不是为了你们好!大嫂你想评理,那我就说给你听,你来评评……”
洪婶将东西是张灵悦做的,张灵悦又是住在于婆那里的,于婆是怎样的人圩上人都知道,捡上几件于婆致人倒霉的事一说,洪婶原以为自己稳操胜券,大嫂听了也要没脸再说什么。
谁料,大嫂嗤声一笑,轻蔑地上下打量着洪婶,慢声道:“胜雄妈,那都是封建迷信,你怎么信那个?不是我说你,胜雄妈,你也嫁过来这么久了,胜雄爸又是县中的老师,你在看摊之余有时间,多读点书吧,免得人家说什么你都相信。于婆晦气不祥什么的,明显就是她夫家为了争家产编造出来的,这圩上,但凡是有脑子,有文化,有见识的人家,谁不心知肚明?只不过大家不想多管闲事罢了。不信你问问爸,问问妈,问问胜雄他爸,看是不是这样?我说你啊,这些话你在咱们家人面前说说就算了,要是出去说,人家得怎样看我们家?堂堂前粮所所长的小儿媳,县中老师的老婆,愚昧无知到这个地步,这不是让人在背后笑话咱们家吗?”
婆婆冷哼一声,斜睨着洪婶道:“人家哪里愚昧无知了?平日教儿子她最有主见了,给点吃的就说宠坏了她儿子,夸几句好话就说儿子以后要不学好变成废人了!这要是让不知情的旁人听了,还以为我是那恶毒害人的后阿婆,专门一心要教坏她的儿子和她作对!”
大嫂连忙笑着劝道:“妈说的哪里话?胜雄有阿婆疼那是胜雄的福气,我看胜雄妈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可能胜雄妈平日摆摊,多听了两句外面无知妇人的话,人家嫉妒她家庭美满,公婆爱护,就来挑唆她和妈的关系。胜雄妈吧,没读多少书妈你是知道的,也就没能看穿别人的险恶用心,别人一说就信了,我说你们呀,婆媳俩还是要好好说开,别着了外人的道。”
洪婶被这婆媳俩气得说不出话来,手指着极力踩贬她,把她打成无知妇人,还一副全心全意为她着想的样子的大嫂,有心要为自己辩解,却气得直哆嗦,脑子里不停回荡着一句话:我没读多少书……
她的确没读多少书,年轻时是凭着姿色被看中,才嫁进这个家的,又多年不生孩子,为此不知受了多少气,直到生了儿子才在这个家中站稳了脚跟,但依然被人看不起。
别的洪婶都可以辩驳,唯独这个无法辩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