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位以来鱼肉百姓,晟都以外满路枯骨。说到底,全国的金银都供给了宫中这尊金像来挥霍。一刀偿尽这些枉死的性命,总觉得太过便宜了他,我抬手又是一刀。
“这一刀为云夫人。”
……
我不知疲倦地重复着刺穿的动作,为受苦的众生,为伽萨,为我自己。
为万明所有生活在水生火热中的人。
双手因报仇的快感而抖动着,鲜血沾满我的白袍,如同一簇簇火光。两条蛇不断蚕食着万明王的躯体,在他眼前将肉食与脏腑分食殆尽。
待到我精疲力尽地坐倒在地上,两条蛇已经饱腹得吐着信子,艰难往外头爬去。
眼前草菅人命的暴君睁着双眼,空洞眼眶看向高高的屋顶,不知何时断了气。他借用乌金蛇延续生命,却没想到自己的结局是被他所依仗的蛇分食。
我长舒一口气,抬起满是血污的脸看向伽萨。他自始至终负手站在一侧,看着我在他父王的身上胡作非为。
他对万明王的恨意,比我只多不少。
“现下怎么办?”
“送他去乱葬岗喂野狗。”伽萨伸手拉我起身,自然地撑住我疲惫不堪的身子,“东君殿今日失火,父王薨逝,尸成灰。”
作者有话说:
眠宝:父王,简单来说,就是我和伽萨睡了~
第54章宫变
我迈过沾染鲜血的玉阶,一如趟过奔流不息的血色河水。
整个东君殿被火光包围,华美的砖壁迸裂坍塌,浮雕壁绘被火舌拂作焦炭,连同枉死在这一方屋檐下的无数冤魂彻底化为残墟。灼灼火光中,我仿佛看见纯白如絮的魂魄冲破桎梏,袅袅飞上夜空化作繁星。
似乎一切都在这场火葬里终结了。
然而看清东君殿外的情景后,我知道这一切还远远未曾结束。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数千身披金甲的禁卫列队镇守在殿外,手持火把,腰配砍刀,几乎是立时三刻将我拉回了贺加人被围捕的那个晌午。我心下一凛,胡乱抹去脸上的血迹,伫足在禁军前头。
身侧的伽萨同样神色凛然,上前几步将我护至身后。
原本包围东君殿的禁卫臂上均为金绿竖瞳的蛇头肩吞,与伽萨抹额上的那颗金绿狮负相同,而此刻这些人肩吞上的蛇眼要么湛蓝如空,要么便是强行刮去原本的漆色露出内里黝黑的玄铁。
两色混迹一处,众军目光如炬地盯着我们二人。
身后是燃烧的烈火,面前是严阵以待的禁卫。这等情状,不是好兆头。
越来越多的火光亮起,盖过了夜空中的数千繁星,叫我一时分辨不出自己究竟在星河之中还是在阿鼻地狱。
堵在门前的几具金甲向两侧移开,步伐落在地上出沉闷的撞击声响。玉阶凹陷碎裂,大地在苍穹下震颤。
霎那间,无数支白羽箭凌空飞来。伽萨眼疾手快地抓起地上宫奴的尸体挡过,抱着我滚闪至一边。
金甲中央摆着把椅子,座上的人眼睫半抬,兴致勃勃地看着我们狼狈躲闪,鼓掌大笑道:“二哥的身手果然过人!”
我抬眼,正见那人额中一颗湛蓝的宝石熠熠生辉,如妖瞳,如鬼火。配上晦暗不明的隐隐笑意,在火光中显得尤为可怖。
伽牧。
他手里把玩着一把十六骨湘妃竹扇,看戏般微微前倾着身子,末了又靠回椅背上:“今夜真是热闹,不比当初在梅园中,月色幽静,才有执手相看的意境。”
“听说沈公子在找那枚佩,现下找着了罢?”伽牧抬着眼,一手将竹扇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