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吃了,可不许再吃醋了,不然连我也要生气了。”我抓紧时机与他道。
伽萨慢慢咀嚼着那半颗青梅,良久才“嗯”了一声。他重新把我捞进怀里,手迅地从外头摘下来个什么东西,重新簪在我的间,落下一嗅清香。
颇有些宣示所属的意味。
我抬手摸了摸那朵新鲜的栀子,玩笑道:“怎么不拿杆笔,索性把你伽萨二字写到我脸上呢?”
伽萨屈起手指刮了刮我的鼻尖,无奈道:“就是我想写,你舍得你这张俊俏的脸蛋么?”
“别人不可,某人倒是可。只是要记得沾墨,千万别沾错了醋呀什么的,把我酸着了不说……”我支起身子亲亲他的唇畔,“还把自己给醋倒了!”
话音刚落,他猛地伸手拧了一把我的腰。我受痒,止不住地“咯咯”笑,硬是往他怀里钻。闹了半刻,伽萨心情方好些,又老老实实地把我搂在怀里。
“眠眠就是个软柿子。”他抚开我面上散落的丝,捏了捏我泛起红润颜色的脸颊。
“软柿子好吃呢。”我坐起身子,望了眼远处的宫门,“有你护着我,我就是软柿子也不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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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半刻便到了宫中,沈澜想来已在勤政殿候了多时,眼底挂着午后特有的倦意。
他看了眼跟在我身后的伽萨,眼里还是露出一丝不快来,却并未立刻就将他请出去,只是冷漠地盯着他,“新王也来了?也是,你们两个何曾有过分离的时候,仿佛落了单就要给谁吃掉似的。”
语毕,他从案上拿起一卷写满了墨迹的册子,显然是早有准备,内监心领神会地捧在手中交予了伽萨。
“这是一卷渊国工匠的名册,他们曾在渊国边境行防沙固土之事,还算有所成效。”沈澜似是毫不在意地说话,目光却从未离开过伽萨,“你所求之事朕与诸卿已商议过,这名册上的人会同你们一并返程至万明。”
“至于互市一时,尚须再议。几位互市监已候在偏殿多时,你若是想,自去偏殿与他们商定诸事。”
伽萨随手翻开名册看了一眼,目光在殿内迅游走,“陛下想支开小王,与眠眠独处。”
“什么眠眠、眠眠的。”沈澜眯了眯眼,像是被这个称呼戳到了心坎。他险些没藏住心上的不满,就差把“你取的什么字”写在了面上。我暗暗失笑,若是他知道伽萨还给我取了两个字叫“娇娇”,岂不被肉麻得昏过去?
“朕与鹤儿乃是叔侄之亲,说两句话还须你来同意么?”他很不悦地盯了眼伽萨,兀自端起桌上的茶盏饮了一口,方才抬眼道,“你来时便不曾给朕行礼问安,现下又一副防着朕的模样,哪有半点……”
眼见他们二人各自有了剑拔弩张之势,我连忙插嘴道:“皇叔有什么话就直说罢,这都是一家人了。”
沈澜嫌弃地瞪了我一眼,对伽萨挑得更明了些,“朕让你站在此处已是十分体谅你了,若是放在以往,不说鹤儿的兄长、姐丈,就是他的那些叔叔家的兄弟都要堵在你跟前,还能叫你这么轻易地进门?”
我心中一惊,越觉得沈澜这话颇有深意。细细一想,竟像是渊人婚嫁时堵门的习俗。我将他暗暗看了好几眼,忽地一乐,推着伽萨的胳膊就让他往外走。
伽萨不明所以,只当我又被沈澜的一番话轻易策反了,正要站住了脚生气。我垫起脚,当着沈澜的面扒在他耳畔喜滋滋地轻声道:“皇叔这说的叫堵门,我们渊国的新娘子出嫁都有这个习俗。我皇叔要松口了,你快老实过去,省得他一会儿反悔!
他虽仍是一头雾水,却也明白了几分意思,威胁的目光复又在沈澜的面上扫过去,仿佛是警告他不许为难我。而后,他才跟这内监往偏殿去。
我心里的欢喜简直要溢出来,目光止不住地飘向伽萨离去的方向,还得装作矜持地立在沈澜面前。半刻,我问道:“皇叔是要给我赐婚么?”
谁知沈澜将盖子“啪嗒”一声落在茶盏上,冷脸道:“朕何时说过要给你们赐婚?”
第1o9章顾虑
“那万明是什么地方?”沈澜负手自桌后走出,扳指映着窗外的一道日光,“遍地金银又如何?蛮荒之地、寸草不生,你真当那里的人是友善之辈么?”
“皇叔,万明并非你想得那般不堪。”他的话让我仿佛受了当头一棒,登时有些丧气,却还是据理力争起来,“皇叔明知道伽萨是真心对我好的,我从不觉得自己在万明过得苦,我只想同他在一起。”
“这世上不止他一个痴情种,万明山高路远,四面蛮族环伺,若是陡然生变,你如何自保?”沈澜亦不动摇,只道,“况且伽萨其人自幼便以暴戾著称,就算他如今对你有真心,难保日后不会变心。”
我听出他言语中对万明的偏见、对伽萨的诋毁,心中憋了一股气,驳道:“皇叔如何这般笃定地认为他心性不坚?不过是本就对他心存偏见,所以百般诋毁。可皇叔实则对他知之甚少,远不比我与他朝夕相处多年。?我知道他,就算太阳自西山起东山落,他也不会变心。”
闻言,沈澜恨铁不成钢地一挥袖,厉声道:“这世间多的是负心汉,你孤零零地在那处,将来若是受了委屈,谁还能替你伸张?”
“他不会叫我受委屈。”我夺过话头,打断了他的一番劝导。他两眸微敛,显然是愤怒之色溢于言表。我叹了口气,低声问道,“鹤儿失礼,只想问一问皇叔,这些年皇叔可对我母亲变过心?”
母亲向来是沈澜的逆鳞,他心尖上百般护着的、最柔软的一处地方。果然,这话让他噎了片刻,颇有些偃旗息鼓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