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轻松而愉快,就是远了些,竟偏离当初进入九环洞的洞口近千里之遥,程风游花了两三日功夫,方才回到峦起外院。
漫步外院,看着来来往往的外院弟子,分明是一张张素不相识的面孔,他却莫名感到亲切。
任谁被困在不见天日的地底两月有余,连个人影都见不到,出来后哪怕是看见东施嫫母,也会觉得美的!
“果然,洞天虽好,但外边才是适合人待的地方。”
程风游不无感慨。
他刚刚去酒楼饱餐了一顿,如今正准备回屋蒙头大睡,睡他个大梦三秋,以消解这些日来的心神疲乏。
便在程风游回到自家小院,推开院门之时,身后传来一句又惊又喜的呼唤。
“程师弟,真的是你!你还活着,安然无恙!”
隔壁院门中开,一个窈窕身影跨出院门,不是庄绣嫣又是何人。
“师弟随彪师兄一去就是两月有余,毫无音讯,我还以为师弟已遭不幸……不过,我又料想师弟是个福缘深厚之人,不会轻易陨落,如今不是完好无损地回来了吗?”庄绣嫣眼波流转,在程风游身上端详了个遍,笑盈盈说道。
二人结伴做过好些次任务,彼此又是邻居,交情自然不错。
“多谢师姐挂念!我也原以为,做彪师兄的这趟任务,不过是数日功夫,谁知世事难料,横生变故,突如其来的一场地震,将我等退路断绝,不得不在九环洞中历尽艰险,多番辗转……”
程风游叹了口气,神色有些黯然,接着问道:“师姐方才提及了彪师兄,不知彪师兄等人平安归来了吗?”
庄绣嫣脸上露出一丝同情之色,缓缓道:“彪师兄一个多月前就已返回,身上的伤可不轻,几乎送了命。与他一同回来的还有曹师兄…曹师兄的尸身……”
庄绣嫣的声音低了下去,程风游也在心中一阵感伤,曹师兄其人有大诀断,有大毅力,有大悟性,的确是个极了不起的人,没想到最终还是没能熬过来,而彪师兄在身受重伤的境况下,犹未弃友独逃,也着实是可敬之极!
“彪师兄将曹师兄好生安葬之后,又认了曹师兄的妹妹曹芣苡作义妹,悉心照顾。彪师兄如此重情重义,真是叫人钦佩!”庄绣嫣顿了一顿,问出了她最想问的问题,“不过,师弟你为何与彪师兄他们分开了,又为何耽搁了这么久才返回?”
程风游低下头,似是陷入回忆,良久才道:“倒不是我想与彪师兄等人分开,而是落入暗河,被水流冲散。我辗转多时,才回到分散前的地方,然后顺着彪师兄留下的痕迹,一路追随而去。说起来,还是多亏了彪师兄在前方探路,不然,我可能现在都还在九环洞里面瞎转悠!”
程风游目光犹带着一丝心悸地诉说道,但水晶洞天之事只字不提,所谓匹夫无罪,怀璧有罪,他当然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刚才他低头沉思,便是在编造故事,斟酌用词。
“听师弟如此说来,九环洞真是凶险万分,幸好师姐我生性爱洁,从不接这种要钻犄角旮旯的脏活累活……”庄绣嫣睁大杏眼,捂着心口,语气侥幸道。
“师姐高见,真有先见之明!”程风游苦笑道。
又闲聊了几句之后,程风游打了个哈欠,神情似乎十分困倦。
庄绣嫣见此,知他一路劳顿,需要歇息,遂识趣告辞。
……
好生休养一日,恢复圆满状态后,程风游便去拜访了彪行。
彪行此刻重伤初愈,脸色犹有些白,身旁还有一位柔柔弱弱、柳枝蘅芷般的年轻女子在照顾他,正是他新结拜的义妹曹芣苡。
“我就知道还能再度见到师弟!”彪行开怀一笑,拉着程风游坐下,“师弟且坐,咱们细聊!”
“师弟为何在九环洞中耽搁了如此之久,近日才回到外院?”
“那日我等四人落入暗河,我被水流冲到河对岸,我在河对岸辗转摸索……”
述说一番自己的“经历”之后,程风游将三瓶地髓和半瓶地乳取出,交给彪行。
“鲍师弟原来陨落在了洞中……”彪行叹息一声,接过玉瓶。
“程师弟,饮茶,刚泡好的。”照顾彪行的柔弱女子,拎着热气腾腾的茶壶,为程风游倒茶。
“多谢曹师姐。”程风游道了一声谢,捧起茶杯,呷了一口。
“鲍师弟乃是孤儿出身,在外院中又没有其他亲近之人,既然是程师弟替他处理的身后之事,这半瓶地乳理应归属程师弟。另外的三瓶地髓,就事论事,先应当算是我们四人共同的收获,但倘若没有程师弟你将其带回,便一切皆休。”
“所以,师弟你将其带回的功劳,可算作一瓶地髓,再加上原本的份额以及鲍师弟的遗额,你应得两瓶。”
彪行一边说着,一边在桌上推了三个玉瓶过来,半瓶地乳,两瓶地髓。
程风游怔了怔,只把装了半瓶地乳的那个玉瓶拿在手里,含笑推辞,“要不是彪师兄一路留下痕迹,为我指引,我可能就回不来了,地髓我实在不能收!说真的,九环洞这一趟,着实凶险之极,我能活着出来就已经是万幸了。”
“这两瓶地髓,就当作是我对曹师兄的一点哀思和悼礼吧!”
程风游将装着地髓的两个玉瓶推了回去,曹师兄的品行委实让他感到敬重,曹师兄的死也令他深感惋惜,而对于鲍滓沏,则是没有任何感觉,他替对方处理后事,收了对方半瓶地乳,算是两不相欠。
“师弟不必如此……”
彪行推辞不受,想要把玉瓶再推回去,却被程风游握住手腕,无法再推辞,看着程风游坚定的眼神,彪行知道他不会改变主意,只好把三瓶地髓全部收下,“那我便代曹师弟谢过你了!”
“彪师兄,现在身体恢复得如何?”程风游微微一笑,关切问道。
“有着义妹的照顾,如今已无大碍,再过半月,应该便能痊愈。”彪行笑了笑,默默看了一眼一旁的柔弱女子,神色温柔如水。
随后,二人避开沉重话题,闲聊起来。
“不知外院的这两月里,又有什么大事小事生?”
“大事没有,小事倒有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