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这双眼睛正斜瞥着闻尔,就像用眼皮子夹人般。
“小时候的事了,爸妈的摊子。”小老板打了个哈欠,“反正就这样呗,来得多了就记得了。”
“这店那时候就有了?”文泽惊讶地道,“您这店开得够久的啊!”
“多亏大家照顾呗,经常有人每周末都来。”小老板嘻嘻一笑,“你来过?”
文泽不好意思地道:“记不得了,不过我有照片。”他把手机掏出来,翻到那张儿时的全家福递了上去。
小老板没接,伸长了脖子一看,虽然非常轻微,但是闻尔注意到那双吊梢眼轻微地张开了点。
“看起来像是我这儿照的,唉,你们要不要再来一张?你们俩。”小老板没评价这照片,反而笑嘻嘻地道。
文泽对这个提议不置可否,花费了整个周末来这里,什么也没找着白跑一趟,多多少少有些沮丧,心里也就提不起劲来:“算了,我们还是自个儿照吧。”
“别啊,自己照就没有意义了!”小老板急忙道,“你们父母当年在我这里照了张照片,你们现在也来照一张,不是很好吗?”
文泽听得悚然一惊,赶紧道:“不是不是,我和他不是兄弟。”
“就算不是兄弟也可以是他父母的嘛。”小老板不死心地道,“没事,我懂,我理解。”
文泽一愣,看了几眼闻尔,这位还是一付云淡风清的样子,仿佛完全没听懂,但是他百分百肯定这货听明白了。
我`操!?
“不是不是。”文泽哭笑不得地道,“我不是……我们不……不是,你在瞎说什么啊?”
小老板挤眉弄眼的对文泽道:“大家都是明白人啦,我也不反对的,人活这一世嘛,开心是最重要的。”
仿佛某种魔力语言,文泽像是被一桶凉水兜头浇下,定定地瞪了闻尔许久。
闻尔的表现文泽不是没有感受到,但是这种事太玄乎了,他的gay达即没有响,闻尔也没有明确做出什么表示,他也只好装聋作哑,毕竟直男和基友之间表白不成,那就真的老死不相往来了。
闻尔不错,至少比他想像中要好得多,多金英俊年轻,就算是做朋友也不差吧?
所以文泽不想揭破这层纱,至少不要由他这边来揭,但是小老板的一句话令他不得不承认,要对闻尔这样的男人不动心实在太难了。他是个俗人,红尘打滚不过是吃喝拉撒,再进一步则是精神共鸣,闻尔前一条完全没有问题,更紧要的后一条也没问题,最最紧要的是,他们有着共同的“秘密”并且互相分享,可谓是天作之合。
怎么办?
要进一步吗?
万一要是不成功呢?
最坏的情况……闻尔勃然大怒,觉得受到羞辱,不仅施压设计院不再与他合作,更可能全方面多角度的对他施行打击,最终造成社会性死亡的结局——不用别的,只要“帮”他出柜就够了。
不行不行,别多想,这他妈就是个坑啊!
想到这里,文泽果断道:“不了,这里也没什么照的。”
“我们照一张吧。”一直默默旁观的闻尔突然发话了,不容分说地就搂住文泽的肩膀,找了个与旧照片同样的角度,“来来,我付钱。”
“不是钱的问题……”文泽还在挣扎呢,那边小老板已经动作麻利地举起漆都掉了的相机,咔擦一声完事了,“我`操!”
闻尔没放开文泽,反而侧过脑袋有些不解地道:“你至于吗?一张照片而已,因为我长得太帅所以你自惭形秽了?”
“……”
真他妈直男嘿!
文泽表示甘败下风,不再罗嗦什么,冲小老板问道:“多少钱?”
“七块七。”小老板道,“给我现金啊。”
正在掏手机的文泽奇怪地道:“刚才买水不是刷的支付宝吗?”
“唉呀,这不是纪念吗?二十多年前哪有什么支付宝啊?现金嘛!”小老板拉长了声音如同撒娇,“毛票钢蹦儿都行,反正这单一定得给我现金!”
小老板这命令的语气令文泽有些不快,人在外面,小事不应计较,问题在于他没现金,只能巴巴地看向闻尔。
闻大老板也是浑身上下一阵摸,也不知中了哪个邪居然凑出了七块钱,那七毛实在是掏不出来了,转过脸来和文泽面面相觑着。
“唉呀,我也没零钱找啊!”小老板说出的话能把人气死,“这样吧,你给我个你的东西。”
“啊?”文泽觉得这事越来越离谱了,“啥东西?”
“你有什么一直带在身上的?”
文泽脑子木木地想了会儿,视线不自觉移到手表上,那是他刚参加工作时买的,已经有不少年头,虽然依旧光亮如新但是款式风格都有着陈旧感,并不贵,只是有着一丁点、却又不是那么大的纪念价值,算是他全身上下唯一没有换过的东西了。
“表不行啊,表是外物,这样吧。”小老板离文泽本来就很近,伸手如闪电般在他脑袋上一点,一根头发就到手了,“拿根头发抵七毛吧。”
小老板的动作实在太快,文泽还没反应过来呢,只觉得眼前一黑、头顶一痛,事情就结束了。痛是因为小老板拔了头发,黑则是因为闻尔反应神速地挡在了他面前,只不过没挡成功。
见闻尔皱起了眉头,怕生事的文泽立马一把拉住这位“甲方爸爸”,一边嘴里一迭声地说着“算了算了走吧”一边把他拉走了,离开了小广场后,他才发觉手里还夹着一张照片,眼疾手快的小老板也不知何时塞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