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时谦紧张地问:“她还活着吗?她去哪了?”
“跳进洛河,不见了。”
还没等喘口气,府外传来一阵喧闹声,刑部的人马到了,卫聿川一把抓起地上的布条藏进怀里,邓玄子和孙有虞立刻进厅收拢纸页。
尉迟敬带着一队人马负刀急促赶来,“袁大人!尉迟来迟,袁大人可否有恙?!”
袁时谦拱手迎接:“多亏机宜三处的几位,无碍。”
“那就好。”尉迟敬打量地面烧毁的巨大黑色飏灯,卫聿川几人平静地站在袁时谦身后,“机宜三处真是名不虚传,保护了袁大人,拯救了汴京安危。”
“还行吧。刑部弟兄们也不差。”卫聿川微笑。
尉迟敬打量面前一脸顽劣的四人,“可否与人犯交手?”
“没有。”
“那是看到了人犯的模样。”
“我们瞎。”霓月说。
“查到了一些线索吧。”
“你猜呢?”孙有虞无辜地眨巴着眼。
尉迟敬轻笑了一声,他身后一横排气势压人的刑部司直,卫聿川四人抱着双臂寸步不让,双方就杠着,谁也不多说一个字。
“袁大人可认识此人?”尉迟敬张开单小青的画像,如同凛冽的北风般寒冷刺骨的眼神透过画像审视着在场每一个人,袁时谦缓缓走向画像,沉静地打量着女子,倏而目光一紧,哽着嗓子,掩盖激动,似是见到了一位久别重逢的故人,“程寰。”
“程寰?”
袁时谦看着画像,略有骄傲又深深叹息,“她曾经是我最得意的门生,万一挑一,但后来……成了我,乃至整个应天书院的耻辱。”
“为什么?”
“因为……”,袁时谦面对着深厚的府邸负手而立,身躯颤抖,似乎佝偻了半分,他背过身去,不想让别人看出他难以面对真相的面庞。
“她叛国。”
尉迟敬刑部一行沉浸在错愕中,卫聿川几人即便早已知晓,但这定论从一个经过前尘往事的人嘴里说出来还是显得格外沉重,袁时谦说完这三个字似乎被抽离了所有力气,随使书吏赶忙馋住了他。
“是我的错……如果当初我把她劝回来,或许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是我发现了异端选择了隐瞒,我以为她能改邪归正,没想到她还是跑了……
“袁大人!”卫聿川打断袁时谦,邓玄子和孙有虞对视一眼,护送着袁时谦往府里去。
“去!”尉迟敬抬眸示意手下提刀拦人,卫聿川拉着霓月,两人横在路中央挡住众人去路。
卫聿川骄傲地看着霓月:“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枢密院机宜司三处专职杀手,霓月姑娘,机宜司没人管得了她,不让她来汴京,但是她非要来,谁拦着她,就是死路一条,一人两把刀灭过一个辽军的部族兵团,诸位要是不信,大可迈过眼前这条砖线。试试看。”
卫聿川后退一步,舞台让给霓月,霓月活动了下肩颈,从背后掏出双刀,歪着头看向前方两队纵列的刑部司直,他们剑已出鞘半截,就等尉迟敬一声令下,霓月轻轻两手横抛双刀,双刀凛冽横砍向两队司直的长剑,只见刀削之处,刑部人手里的剑统统只剩下了光秃秃的剑柄。
“大人!”“大人!这!”
剑身和剑桶稀里哗啦落地,成了一堆废铁,尉迟敬注视着卫聿川和霓月,他冷峻如常的脸上也忍不住一丝抽搐。
“回刑部。”
“……是。”
刑部众人怒瞪霓月和卫聿川,愤恨地撤退尚书府,两把双刀在外面撒够了欢,飞回霓月手里,卫聿川拉着霓月往府衙深处去。
袁时谦白日在当街遇袭的惊吓尚未退去,丧子之痛一直萦绕心口,再加上程寰重现汴京,精神虚弱至极,直到夜里才断断续续讲述了与程寰有关的往事。
卫聿川捋着近期的线索,总觉得缺了几环,本想趁着夜色去趟刑部,结果刚打开尚书府一道门缝,一个黑影从门外飞快闪过。
卫聿川飞上房檐,沿着尚书府外圈围墙猫了一圈,这才发现尚书府外蹲点了不止一人,有两个小贩模样的一看就是尉迟敬的手下,还有几个武行打扮的黑衣人,像是皇城司。
卫聿川回到袁时谦给三处安排的豪华卧房,里面还灯火通明,点了一排灯烛,邓玄子指挥着孙有虞和霓月梳理着白天当街搜集来的手写书页。
卫聿川拍了拍邓玄子,示意他赶紧收拾东西。
“这里不能住了,我们得换个地方。”
“开门!开门!刑部搜查!”
一队刑部兵卒举着火把,全副武装冲进街边百姓家中,院里有几个小童正扒拉着白天街上捡拾回来的纸页认字,一个兵卒抓起纸张就走,进屋搜查的剩余几人飞快翻看着屋里的其他书册,几个孩子躲在爹娘身后不敢吱声,一家五口大气不敢喘。
从傍晚到深夜,刑部的人马全城搜查飘落各处的书页,一种难以名状的紧张气氛开始在空气中弥漫,沉闷的脚步声不断回荡在街坊中,每一道影子都像是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官方并未透露这查的是什么,但有多留个心眼的百姓大体琢磨到了这些书页里一定有重大机密,甚至一夜之间有各路宵小重金收购,有人查,有人藏,有人抢,官府的机密不知从谁那里流传出来,说有叛国细作泄露大宋机密,这些书页上,就藏着朝廷想隐藏的真相。
又一对刑部官兵横扫街巷,往西边一家酒楼查去,卫聿川见主街上没了人马,招呼霓月、邓玄子、孙有虞跟他拐进一条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