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作一番歇息,两人在城中走走停停,看遍了城中的风光样貌,等到林行予看了够,他才拉拉缰绳,将驴头拉向北面,笑得意味深长,说道:“无尤,我们去那里看看吧。”
此时,霞光满天,落日犹如融金,挥洒天边,林行予两人不紧不慢地来到了城北。
远远地便看到了徐家,林行予不由得感心中叹,那两人果真说得不错,徐家果然家大业大。朱红色的大门高耸,赭红泥的院墙不断绵延,将内里嵯峨院落紧致地包围着。从外看便无比气派,不知内里又是怎样的别有洞天。
无尤问道:“公子,我们来这儿做什么?”
林行予收回视线,无尤正不解地看着他,落日余晖在他面庞上镀上了一层浅金,趁着那双剔透的琥珀眼眸,宛若一尊守护神,就是带了些傻气。
林行予轻笑道:“我们今晚就住这里。”
林行予没想到他们轻轻松松地便被迎进了徐府,院内比他想的还要气派,甚至比他当初待过的流云宗还要更胜一筹。
经过一扇院墙,里面是齐齐整整的三条青砖铺就的川纹小路,走到尽头,越过竹篱影壁,清雅的院落,榴树楹花,池塘楼阁一应俱全。
此地风水甚好,是个生财聚福,气运昌盛的宅子。这样的宅子,整齐敞亮,本该不会聚积纯物才是。暮色笼罩在院内,暗色沉积在角落里,莫名给人一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觉。
徐府的管家在前面带路,口中喋喋不休道:“仙长来的正是时候,大公子正巧在府中,可以接待两位。老朽斗胆问问,仙长此前是在哪座道观挂单?”
林行予正在寻找那两人说的点翠楼,冷不防备问道,他只好应声道:“此前在流云宗,现下只是云游的散修一名。”
老管家的背影一僵,随即又恢复正常,“哦,流云宗”
林行予心想:流云宗不过是个三流小门派,这老管家肯定没听说过。不过林行予样貌清秀,身形端庄,轻裘缓带,虽说衣着简朴,但这幅样子别有一番世外高人的味道,看起来还是很能唬人的。
天色渐渐晚了下去,老管家把二人带到会客的正堂去。正堂早早地亮起了灯烛,门外也有侍女候着,透过窗户看灯影,里面似是坐着一人。
老管家正要让人带着无尤下去,林行予却制止了他。
“他不是我的随从,是我的同伴。”
老管家也没说什么,让人带着二人一同入内。
“公子,人带到了。”
推门而入,林行予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正堂内的软塌上坐着一人,塌前摆着一副棋盘。这人看着身形高大挺拔,长发不挽不束披在身后,身着流云暗纹黑袍,浑身上下便散发着冷峻之气。
“向”话语哽在喉间,那人却忽然转过身,漆黑如墨的眼睛看过来,是一张全然陌生的脸。
无尤带着疑惑的神情看向他,林行予收敛神色,不动声色地行了一个道家的礼,“在下林行予,是一名云游四海的修士。问徐公子安。”
这应当就是老管家口中所言的大公子,林行予想,若是能见一见那位二公子便更好了。
徐大公子点点头,命人给二人置座,他不冷不淡地说道:“天色已晚,二位今夜便现在府上歇息一夜,明日再做打算。如若招待不周,还请见谅。”说罢,他递给徐管家一个冰冷的眼神。
徐管家立侍在一旁,装聋作哑,只当没看见。
虽说已到仲春,但正堂内仍烧着地龙,温暖如夏。林行予不觉有些出汗,身子都有些飘飘然。
他说道:“我二人的来意想必大公子是清楚的。”
徐大公子执起一枚黑玉棋子,在白皙的手指间,黑白分明。
“黄昏时分,阳气渐弱,府中有什么不妥,这正是探查一些事的最佳时机。大公子若”
“啪嗒”一声脆响,棋子落盘,徐大公子仍旧是一副冷淡模样,“仙长莫怪,是我们家的奴才自作主张,请来了二位。如今府上安好,没什么不妥的地方。只怕仙长要白跑一趟了。”
徐大公子这态度确实让人大感意外,难不成白日里打听到的,只是那两人道听途说,其实并不属实?
既然东道主都这样说了,林行予也不便多管闲事。
“既然如此,那我二人便不多做叨扰,这就告辞”
这时,屋外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伴随着许多人惊慌失措的叫喊声。
“二公子!快停下来!”
“快看着些二公子!”
方才还在软榻上悠闲自在的人蓦然睁大了眼睛,犹如一阵疾风般,循着声音追了出去。
管家见势不妙,也跟了出去。
林行予拍了拍身边的无尤,说道:“无尤,我们也跟上去看看。”
无尤神情恹恹地点点头,不知为何,自从进了徐府,无忧就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不过无尤身子骨一向强壮,林行予也没有太在意。
屋外长廊下,燃着灯烛。一群人在院内追逐着什么东西,林行予眯着眼睛,在夜色中,隐约看到那是一个人。不过这人身形矫健灵活,十几个人一起上阵,连他一片一角都摸不着。那人四处横冲直撞,将院内好多名贵的花草毁了个一干二净。
大公子冷着一张脸,只见他纵身一跃,掠过众人头顶,迅猛如闪电般,转瞬间拦住了那人的去路,将人拥入怀中死死禁锢着。
“阿清!”大公子厉声喊道,任凭那人如何在他怀中折腾打闹都不曾松手。
众人见到人被制服,立马一拥而上。大公子却将那人紧紧地抱在怀中,不让任何人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