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征抽着烟仔细聆听,最后不住点头,“好,好,她们都好就好……”
林向昀瞄去他手里拎的半个洋芋粑粑,“哥,你忙撒子忙得没时间吃晚饭?”
不提也罢,一提曹征就来气,“白天,局子头来啰群长期在黑血站卖血嘞群众,古(蹲)在地上哭爹喊娘,卖不到血活不下去啰。一个个理直气壮,闹到起要和局头领导谈判,不放人,就喊政府出钱养他们。”
事态像滚雪球似乎越闹越大,林向昀关切问:“解决没得?”
“抓啰个闹得最凶嘞,吴萍萍,你学生嘞妈。”昨天校门口发生的一切曹征已有耳闻,不想承认关妍又帮了林向昀一次,他慢慢吐着烟气,表情变得微妙,“再遇到类似情况,记得先报警。”
“好。”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林向昀顺从点头,又问起江屹妈,“严重不?会哪样处理?”
曹征嘬完最后一口烟,嗓子哑了,“认错态度好就从轻处理,要是还鼓到起不听劝,该拘留拘留,该罚款罚款。”
“我明天去劝哈她,要得不?”林向昀征询道。
曹征也想尽快息事宁人,“切嘛,你当老师嘞口才好。”
达成共识,林向昀以为谈的就是这件事,“那我先回切啰。”
“等一哈,我话没说完。”
把人叫住,曹征却没了下文,趁手里烟屁股没灭,又拢近续上一根。饱受摧残的喉咙闹起革命,呛得他直咳嗽。快背过气了依然烟不离手,一口接一口抽,若有所思地看着身旁人,还是没言语。
“和关妍有关?”林向昀敏锐问。
等的就是他这句话,曹征没兜圈子,“我找广州嘞兄弟查了她户籍信息,未婚。”
林向昀哑然。
关妍典当钻戒时满不在乎的态度,似乎得到了合理解释。可新的疑问也随之而来,她为什么要撒谎说自己已婚?
曹征似看穿了他的所思所想,“我晓得你在想哪样,她骗我们嘞原因没楞个复杂。装模作样惯啰,在家人面前也要打肿脸充胖子。还有另一种阔能……”
声音一顿,曹征幽幽盯着林向昀,又变得神色复杂。
林向昀敛了敛眸,“哥,你说嘛。”
“说出来你肯定不爱听。”曹征像给他打预防针,换了种迂回婉转的表达方式,“你想哈,一个山卡卡头出切嘞女娃娃,长得漂亮又爱慕虚荣,在人生地不熟嘞大城市想站稳脚跟,有没得捷径喃?
“我没得证据,你阔以说我恶意踏削(羞辱)她,你也阔以切刨根问底。但我劝你,不要切。”
林向昀沉默了,伸手找曹征讨烟抽。
给不会抽烟的人递烟等于浪费,曹征打掉他的手,恨恨地,“郁闷哪样?!从她回来嘞第一天我就说过,她是个火坑!帮你两次纯属巧合,你哥因为她壮烈啰,她帮你也是应该嘞。你莫搞得像你欠她撒子!”
话音刚落,屋里传出卢佩兰的呼喊:“老二,还没打完电话唛?回屋头来打,外头冷。”曹征来不及走,人已经跨出门槛,看见他明显一愣,很快又换成笑脸,“曹哥,进来坐。”
“不坐啰,局里头还有事。”曹征本能地拒绝,深看眼林向昀,压低声,“我说嘞话,你个人好生想哈。”
被迫滞留苍莱的第二天,关妍做了整夜的梦。梦里全是红衣女孩,仿佛阴魂不散。翌日,她再次来到东风路。或许因为急于破解红衣女孩的真身,胃痉挛居然没有发作。
伫立废墟中央,她凝神思考。
会不会是她想多了,没准是个巧合——小女孩贪玩误入“鬼屋”,恰巧被她撞见。如果真是如此,她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窦小宝那样十六七的大小伙都害怕的地方,她居然敢一个人来。
想起人精窦小宝,关妍灵光一闪。没有直接去电话,而是发短信问他要不要一起玩游戏。窦小宝很快上钩主动打来,什么也不问,兴致勃勃先表态,要玩要玩。
正合关妍心意,她说:“你在家不,我开车过切接你。”
“好,我再信你一次。”
一路上卖足关子,载着摩拳擦掌的窦小宝来到昨天的巷子,关妍才告诉他,玩“寻人游戏”。既然红衣女孩的身影在脑海中挥之不去,那就再试一次。
关妍毫无保留地描述道:“帮我找个小女孩,大约七八岁。偏瘦,身高一米三到一米四。昨天穿了件红色棉袄,梳两条马尾辫。应该就住在这条巷子里。除了这些,我对她一无所知。”
窦小宝举目四眺,两条眉毛为难地皱在一起,“不晓得名字怕是不好找哦。”
关妍笑,“好找我也不会请你帮忙了。”
“也倒是。”恭维的话人人爱听,窦小宝尤甚,瞬间干劲十足,“我正好有几个朋友住附近,我先切问哈他们。”说完推车门,寒风凛冽,人先打闪一激灵。
“你打电话问嘛。”关妍提议。
“姐姐,不是每个中学生都和我一样有手机用。”窦小宝跳下车,弯腰对她道,“太冷啰,你在车头等我消息。”
“要得。”关妍抿唇一笑,还挺会照顾人。
目送窦小宝走远,她无事可做,玩起手机游戏。
贪食蛇即将破纪录,进来一条阮东升的短信。没买到飞机票,他打算自驾来贵州。
持续的寒潮天气波及南方大部分地区,多趟列车因此晚点或停运。春节在即归心似箭,没什么能阻挡回乡大军的脚步。坐不成火车改搭飞机,近两日广州飞贵阳的所有航班均已满仓。
阮东升能想到自驾,别人也可以,关妍短信提醒他,当心被堵在高速上下不来。阮东升铁了心要来,回复说今晚连夜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