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寻人事件好怪啊,应该不是真的要寻人。江影墨突然这样想着,而且心里突然蒙生了一个很可怕的想法。或许任务的本质不是寻人,而是别的艰难的事情,由于组织担心沈红城知难而退,所以把任务换了个说法。哎,这六个人都有家庭,有牵挂,要是折在这里,真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流干眼泪。反正自己已是孑然一身,能挡的就替他们挡吧。江影墨抬起头呆呆地看了看天空,那灰蒙蒙的浓云似乎下一秒就会掉下来。
早上的米粉只吃了三口,中午什么都没吃,胃里空荡荡的感觉让江影墨觉得不踏实。
现在时间已经将近11点了,路边卖小吃的路边摊都在陆陆续续收拾锅碗瓢盆。这座城市的夜生活似乎更倾向于“黄赌毒”,而非“吃喝玩”。
好在前方路口还有一家火锅店没有打烊,里面还有一桌客人正在吃饭。
进门的时候,二十多岁的女服务员瞬间改换掉疲惫的脸色,带着笑容迎了上来。
江影墨看着菜单,发现价格比四川老家贵多了。他随便点了几个菜,然后开始一口接一口地喝着桌上的免费茶水。
锅底端上来之后,服务员迅速打开了电磁炉,深红色的锅底很快开始剧烈地沸腾起来,热辣的香味快速弥漫开来。锅底里自带的鸭血和洋芋没一会儿就熟了,江影墨十八岁以前,没有离开过川渝半步,火锅自然是融在血肉中的热爱。除了麻辣的味道之外,他更爱的是吃火锅的氛围,自己动手,有一种在吃自助餐的感觉。这种东西特别适合好友的聚会,边吃边聊。但是,他绝大多数的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吃火锅。
在外打工的很多时候,他夜里总是独自一人去吃火锅,当服务员问他“几位”的时候,他总是尴尬地回答“就我一个人”,而服务员大多数时候都是回以一个既尴尬又同情的微笑。
没过几分钟,服务员便把菜都上齐了。鲜脆的鸭肠,粉嫩的肥牛,还有水灵的各色蔬菜。
“要不你坐下陪我吃点儿吧,我一个人也吃不完这么多?”
服务员愣了一下,回头看了看还在就餐的另外一桌客人,又看了看江影墨,点了点头。
“这么大的店,为什么就你一个服务员啊?”
“十点半打烊,其他服务员都到点下班了。”
“那你呢?”
服务员又回头看了看那桌正在吃饭的客人,小声说:“没办法,今天老板来了,所以得晚点下班。”
“哎,我也是打工的,”江影墨叹了口气,“刚刚才收工。”
“听你口音,是四川的吧?”
“诶,没错,我出生在都江堰,但是是在成都长大的。”
女服务员听罢,瞬间露出了笑脸:“那我们算是老乡了,我是攀枝花的。”
“哈哈,那咱们还算是有缘分。”
江影墨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他又点了几瓶啤酒。平日里,他总是大量抽烟,而不饮酒,他讨厌那种飘飘忽忽的微醺感,在“雨”里,是需要时刻保持清醒的。
菜在谈笑间很快就吃完了,江影墨看着锅里不断翻滚的红色浪潮,忽然感觉自己和那六个人就像是身不由己的花椒一样,在这生不如死的巨浪中忍受着反反复复的煎熬与折磨。
“再给我加一壶大麦茶吧,我要滚烫的那种,开水冲的。”
“哦,好。我看你已经醉了,我帮你叫个代驾送你回去吧。”
“不用不用,我穷鬼一个,根本没车。对了,那个穿花衬衣,右臂纹了只燕子的人是谁啊?”
“那就是我老板吴兴杰,这条街好多店面都是他的,老有钱了,棉城和您年纪相仿的人,基本都认识他。”
“吴兴杰?”这三个字闯入江影墨耳膜的时候,他不知道自己是兴奋还是难以置信,侧着头朝那桌食客再次看去。
除了吴兴杰之外,还有三个男人,都是年轻人。其中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另外两个二十出头的样子。
“那另外那三个人是谁啊,他的朋友?”
“坐他对面那个,叫柳南冰,是他的左右手,以前常来的,另外两个我不认识,这次是第一次见。”
“那个人是柳南冰?”
江影墨似乎又接收到了一个重磅炸弹。
“啊……对啊,怎么……你认识他?”
“哦,我不认识,只是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江影墨假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你脸好红啊,我现在就去给你倒茶,再给你拿个新鲜的果盘。”女服务员说。
“好。”
茶水上来之后,江影墨轻抚了一下玻璃茶壶的侧面,果然滚烫得扎手。
正合我意,江影墨心想,这回够这些王八蛋好好喝一壶了。他用牙签插了一块哈密瓜放进嘴里,那清甜的味道不仅没有消除这长长夏夜里的暑气,反而让他那颗疾恶如仇的心狂跳起来。
此时此刻,时间已经滑向了夜晚12点,但是吴兴杰、柳南冰以及另外两个人依然在乐此不疲地聊着什么。
“这个你拿着。”江影墨从口袋里掏出了三百块钱递给女服务员。
“你还是手机上结账吧,还可以买三张优惠券。”
“账我已经结过了,你帮我去买两包烟吧,我来的时候,看见这条街的最东头有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
“那家店有店远啊,我怕……”女服务员回头朝吴兴杰的方向看去。
“没事儿,你打车去,我就要两包软红利群,剩下的你拿着,你老板一时半会也不会走。”
女服务员看着手里那几张崭新的百元大钞,下定决心似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