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在程家?家?丁发现及时?,将她解救了出来,明昱得讯也将那混账责打二十板子?,砍了他一只胳膊,将之发配边境,从此之后,芙儿?整日悄悄抹泪,越发连屋子?都不出了。”
“我乘势再劝她,告诉她,‘孩子?,你生得这般貌美,婆婆无能,护不了你,你那些个兄弟瓜田李下?,也容易被人说道,你兄长那日与你说一句话,那金氏便骂了好一阵,给你脸色瞧,孩子?,你难道一辈子?要这么委屈吗?那明昱不再娶妻,你无后顾之忧,他人品贵重,也不用担心他纠缠,只等你有了身孕,你们便可?断了往来,’”
“‘婆婆知道你是个最端庄本分的孩子?,过不了心里这关?,可?你应下?来,生个自己的骨肉,你也有了指望还给明祐留了后,这对?你,对?我们四房都是好事啊。’我将此间厉害分析明白给她听?”
“芙儿?含着泪终究应下?了。”
“接下?来我先寻到?当年待你父亲最为亲厚的一位伯祖,与他说明缘由,你伯祖几?乎不做二想便答应了,他领着我寻了另外三位族老,也就是你五叔,十二叔,十八叔。”
后两?位老太爷此刻就在现场,纷纷站出来朝程明祐颔首,
“没错,当时?这个主意是我们共同拿的。”
他们一道寻到?北府老太太,北府老太太当时?另有打算,
“那就干脆让芙儿?改嫁明昱算了。”老祖宗见过夏芙,是个能让人喜欢到?心坎上的姑娘。
“我当然不答应。”老太太说,“这与四房有个明昱的孩子?是迥然之别,我苦口婆心劝大嫂,就差没跪下?了,最后终于逼得大嫂首肯。”
“接下?来只剩明昱本人,我们磨他磨了差不多?一个多?月吧,他是族长,子?嗣繁荣也是他的责任,四房已经这样了,他不拉一把也不像话。”
“他本房不娶妻,替族弟兼祧一房妻子?搁在四房,也不违礼法。”
“放眼整个程家?,还有谁比明昱更合适?”
“几?层长辈压下?来,最终我们说服了明昱,而在此之前,明昱与芙儿?尚不曾见过面,何来觊觎芙儿?美色一说?”
“事情议定,只差过明路,然而你堂伯母却念着明昱守丧期满,恐那明澜长公主闹事作祟,故而提议,先压下?不声张,待孩子?出生,两?人以?后不作往来,届时?再与族人言明,料想那长公主也不敢为难芙儿?。”
程明祐死了,兼祧名正言顺,程明祐活过来了,便不合情理,除了瞒下?别无他法,后来收到?程明祐活着的消息时?,老太太果断寻到?北府老太太,施雷霆手段,将当年的事遮掩干净,这是后话。
“二人守丧期满,事儿?便提上日程,我也问过医师,什么日子?同房有便于受孕,除了那些日子?外,他们二人不再见面,三月后吧,芙儿?有了身孕,明昱回京赴任,芙儿?便在老家?养胎,”
“后来证明我的决断是对?的,自那之后,再无任何人敢打芙儿?的主意,芙儿?安安稳稳过日子?,脸也胖了,人也精神了。而我们四房的境遇也肉眼可?见地转变。”
“唯一不顺心的就是,生下?的是女娃,我不死心呀,我好不容易说服明昱答应兼祧,难不成又去过继旁的孩子??我左思右想,一事不烦二主,决心故技重施。”
说到?这里,老太太停下?来,掩面泣不成声,
程明祐挪着膝盖来到?老太太跟前,赤红着眼问,“所以?,芙儿?便跳崖了?”
老太太一面拭泪一面哽咽,“自从她生下?孩子?,便得了产后阴郁之症,时?不时?落泪,我想着换个地儿?她心情些许好些,便带着她和孩子?回到?京城,”
“有一日,明昱听?闻我们回京,使人送了许多?玩具给孩子?,也有一些丝绸首饰给芙儿?,我见芙儿?盯着那些首饰失神,顺道又将兼祧之事一提,芙儿?沉默了许久许久,两?日不曾说话,直到?有一日她突然笑了,心情很好的样子?,抱着安安跟我说,‘我近来常常梦到?我母亲,想去香山寺给她祈福,安安就拜托娘照看。’”
“她走到?门口,还回过神来跟我笑,‘娘,您要小心,别摔了安安。’我抱着小安安,头也不抬回她,‘安安是我的命根子?,我哪敢摔她?’”
“孰知她这一去就再也没能回来。”老太太失声痛哭,望着膝下?的儿?子?,“明祐,万方之罪,罪在我一人。”
“明昱是我所求,芙儿?是我所逼,你谁也不要怨,怨我吧。”
“这些年我们得了明昱不少好处,若再怨他,便是过河拆桥,没脸见人了。”
程明祐枯坐在地,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精神气,说不出一个字。
暮色氤氲,廊庑外的风灯次第点起?,长风灌了进来,将案头灯火扑得忽明忽灭,仆从立即寻来灯罩将烛火罩上,议事厅内忽然静极了,唯有老太太时?不时?的抽泣声。
程明昱漠然听?着一动不动,恍若一个局外人,好似那些岁月便如老太太言语这般,轻描淡写就揭过了,他沉默一会儿?率先开口,
“从今日起?,安安与四房再无瓜葛。”
老太太闻言扶几?起?身,“不可?!”
她拄着拐杖,指了指两?位族老,半是施压半是恳求,“明昱,当年的事几?位族老都在场,你也亲口白牙允诺过,安安是四房的孩子?,这事上了族谱,无可?更改,你是当朝左都御史,我们程氏家?族的掌门人,你不可?言而无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