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落,屋子里忽如?下了一片冰雹似的,气氛僵住了。
大夫人和老太太对了一眼,才意识到事?情好像与她们?料想的不一样。
“栩生啊”大夫人嘴角都在抖了,挤出一丝讪笑道,“他?是你大伯呀,都是一家子骨肉,你不能看着他?出事?吧?”
“我为?什么不能?”陆栩生眼神淡淡的,如?削尖的利刃淡淡劈过来,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动着茶饼,说不出的意态悠闲。
二姑娘陆书婉看弟弟这幅脸色,意识到他?没打算帮长房,顿时心情大畅,不由分说出气道,
“大伯母好意思?说一家子骨肉,当初我爹爹战死,栩生下落不明时,你们?可有替我们?二房操一点子心,不仅没有心痛我爹爹和栩生,甚至落井下石,趁着栩生不
在京城,便糊弄着老太太去宫里抢走我爹爹的爵位。”
“你们?当初做得出来,如?今怎么有脸来求我们??”
大夫人闻言往后一跌,彻底摊在圈椅里,脸色寡白寡白的,跟没了气似得。
原来原来在这等着他?们?呢。
那层遮羞布被掀开,面子彻底掉个精光,什么亲情骨肉,均被利益割裂的血肉模糊。
大夫人背过身去,靠着圈椅默泣。
大姑娘陆书桃呆呆看着陆栩生,也喃喃不语,大少爷陆云生则无?比羞愧,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最后重重叹了一声,
“哎呀!”
倒是大少奶奶柳氏任何时候脑子都不乱,她转身望向上首的老太太,
“祖母,无?论怎么说,咱们不能看着父亲身陷囹圄,还得想法子救他?呀。”
老太太听了陆书婉的话,再?看陆栩生的态度,就知道今日这事?是无?法转圜了,这一家子是借事出气来了,她拉长老脸冷哼一声,
“行了,你们?也别怨,当年事?出有因,陛下既然同意,自有同意的缘故,若是当初你们?二房真?的一点都无?亏,陛下也不会枉顾与昶儿?的君臣情谊,做出这等决断。”
也就是说还是责备二太太王氏没能彻彻底底站在陆国公府的立场,支持圣上。
二夫人气笑,“是吗?只听说过爵位传给儿?子的,没听说过爵位传给兄长的,您老偏心长房,算计我们?,也就不必遮遮掩掩了。”
老太太怒道,“陛下难道委屈了你们??栩生回来,陛下不是立即立他为世子吗?这个国公府终究还是要交到栩生手里。”
说到这里,老太太忽然一脸恁色,“行了,栩生要见死不救,我也无?话可说,来人,去把我那命妇品妆拿来,我要入宫求见皇后娘娘。”
说到这里,大少爷满脸郁色开口,“祖母,您不必去了,孙儿?已去了一趟陈侯府,说是兹事?体大,两?宫同怒,事?儿?不好抹平呢。”
老太太这才一呆。
那漕船葬送的是合宫女眷除夕的新衣,陈皇后身为?六宫之主,若是袒护犯事?官宦,太后交待不过去,合宫嫔妃交代不过去,陈皇后不可能为?了个陆家,让自己?左右不是人,故而早早通过陈侯府回绝了陆家的请见。
老太太意识到这一层,脸色彻底青下来,可恨方才话说的太绝,这会儿?又要舔下脸求人,面子挂不住,老太太头额发炸,干脆眼一闭,佯装晕过去,那陆栩生总不能看着不管吧。
可惜老太太这头一晕,也就大房的人手忙脚乱哭天抢地,陆栩生等人坐着一动不动,他?甚至看向程亦安,
“既然老太太病了,那咱们?也不打搅了,夫人,我们?回房”
老太太一听这话,慌忙鲤鱼打挺般坐起来,放声哭道,
“栩生,你别走!”
陆栩生已站起身了,眉目平平看着她,“老太太有何吩咐?”
老太太这下顾不着面子了,一把鼻涕一把泪道,“栩生,说到底,这事?还得靠你周全,你说吧,要怎么做,才肯救你大伯。”
老太太还是很豁得下脸面的,架子不摆了,晓得今日除了低三下气求人别无?出路,所幸也就不矜持了。
陆栩生复又坐下,修长的身姿慵懒地靠着背搭,慢条斯理笑着,“您自个儿?说呢?”
这语气可不寻常
老太太心再?次咯噔了下,与大太太交换了眼色,
两?婆媳这个时候心里打鼓一般,陆栩生想要什么?
不是显而易见吗?
可是这刚到手的肥肉,就让出去?
怎么可能?
大夫人心在滴血,甚至已经开始在丈夫与家业之间做权衡了。
可一想起一旦没了丈夫,一旦丈夫不再?当值,她这家业守得下去吗?
大夫人悲从中来,抱着女儿?大哭。
老太太这个时候倒是很明白,家业还在其?次,中馈也在其?次,给出去,只要能保住他?儿?子的官职,只要爵位在,一切都有可能。
她当机立断吩咐儿?媳妇,“老大家的,去将账簿钥匙都拿过来,交给栩生。”
大夫人就是再?不愿意,为?了丈夫也是没法子的了,她泪眼汪汪望着儿?媳妇,示意柳氏去办。
柳氏叹着气去了账房。
少顷,一条长案搁在厅中,柳氏带着人共搬来大小十多部账册,还有一个铁箱子,里头锁着银库钥匙,库房钥匙,及各院门的锁钥等等。
陆栩生看了一眼身侧的杭管家,“你去对对账目。”
杭管家这时从兜里掏出一本小册子上前,寻到总账册,这里记载着国公府所有的家业,包括庄田,山头,铺面,宅子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