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國公夫妻向來恩愛,也知道妻子性情柔弱,平日沒拿過主意,又易於自責,不忍多說,而女兒如今的模樣他也有責任。
是他們把孩子寵壞了,讓她女紅不會,才藝也無,懶名傳遍京師。
房中燭火搖曳,燈影晃動,衛國公沉聲緩緩道,「我出宮時,春福公公說了一句,昨夜陛下宿在宋貴妃宮中,貴妃膝下兩個皇子俱都娶了正妃,如今她是想為四皇子、八皇子拉攏朝臣。」
顧氏大驚:「那阿嫻若是真被指婚,豈不是捲入那等大事中?」
那樣的大事,深閨婦人都知道碰不得,衛國公又怎會不知,不過他不想讓妻子擔心,笑道:「陛下如今正值盛年,向來身體康健,倒也不怕。」
「這也不成,早知道就榜下促婿給阿嫻選個書生。」顧氏攥緊帕子後悔不已。
是她覺得自己嬌養的小女兒定要風光嫁個門當戶對的高門世家,又不肯遠嫁。
衛國公有位庶女於去年嫁給了科狀元郞,還是顧氏親自招操辦的婚事,在當時還傳為佳話。
顧氏膝下有二子二女,大女兒已嫁給六皇子為正妃,這兩年正在為小女兒的婚事發愁,世家宴席上相遍世家公子都不滿意。
「我堂侄兒年紀是小了點。」
顧氏出身顧國公府,無奈顧家人丁單薄,顧氏只有一位兄長,膝下獨子已成親,娶了宗室女,如今還在為子嗣發愁,納了不少妾室,引得宗室不滿。
他的女兒不做人妾室,哪怕是皇家。
「你也不用擔心,我心裡倒有個人選。」衛國公想起今天早朝上,忍不住撫須而笑,「昨日我出宮時遇到聖安長公主,她向來喜歡阿嫻,不在意她的名聲,福王殿下雖頑劣了些,本性倒也不壞。」
唯一的異姓王還一門二王,算是大周朝最特殊的家族。
提起這個,顧氏遲疑起來:「長公主膝下只一個兒子,那以後武威王爵位……」
人家為個爵位爭得頭破血流,長公主家是爵位太多沒有足夠的兒子繼承,這在京師也算是奇景,世家女眷宴飲時常為長公主發愁,有人還勸長公主再生個兒子,可是武威王長年在外領兵,鎮守西北,公主母子留在京師,想生也沒法生。
說起這個,衛國公也有點發愁,不過這等煩惱也輪不到他操心,「這自然得看陛下的意思。」
要他從四皇子、八皇子和福王三個人中選擇女婿,他肯定選福王。
話雖這麼說,顧氏思來想去不放心,帶著貼身丫鬟和幾個嬤嬤往女兒的小院去了,順著曲折的遊廊往前走,還在院門外就聽到院裡傳來女孩清脆的笑聲。
身邊嬤嬤怕她生氣,湊笑道:「六姑娘院裡比別處熱鬧些,看著喜慶。」
顧氏既惱且愁,女兒懶得出門,又怕悶,天天躺屋裡,兩個貼身丫鬟都是伶牙利嘴,妙語如珠,其中有一個就專門給她講每天京中聞,消息比她還靈通。
顧氏輕咳一聲,守著院門的僕婦如夢初醒,慌張開門。
衛嫻住的這處院子,是整個衛國公府風景最好的所在,庭院裡草木茂盛,奇花競放,夜風之中花香濃郁,窗下海棠開得正好,層層疊疊的花兒隨風落下,鋪了一地也沒讓人掃走,廊下窗台都是花瓣。
顧氏掃了身邊的嬤嬤們一眼,幾個嬤嬤教訓小丫頭去了。
動靜引來房中眾人的注意,衛嫻眼睛一亮,開開心心地叫了一聲娘,卻沒跑出來,只是癱在美人榻上行了個不成樣子的禮。
顧氏心裡那個愁啊,轉頭指揮幾個捧著托盤的丫鬟進屋。
衛嫻心裡有不祥的預感。這不是又讓她臨時抱佛腳吧?最近好像也沒宮宴,沒什麼需要她出面的宴席。
她望了一眼那張奢華名琴,心裡惴惴不安,她最怕撫琴,手指好痛的。
為了不學琴,她被迫選了書畫,世家貴女總得有一樣拿得出手。
「娘~」為了以後的舒服日子,她得好好哄哄她娘。
她小時候看見姐姐被娘督促著學這學那,辛苦得很,為了學琴,手指都長了繭,又用了藥把繭化去,這麼折騰下來,她對學琴有了陰影。
顧氏嘆了口氣,這孩子都十八了,還像小孩子似的,以後可怎麼辦喲!
「明日老太太宴客,你好歹也是嫡親的孫女,定是要在人前露一手的,娘知道你書畫好,不過,你祖母喜歡聽琴。」
衛國公府的老夫人早年是京城出了名的精通音律之人,琴藝卓絕,也希望自家孫子孫女精通琴藝,宴席上最喜歡讓膝下兒孫獻曲,向眾人炫耀。
以前,琴藝最好的是長孫女,不過如今已經嫁入皇家,難得見一面,老太太又把主意打到小孫女身上,無奈衛嫻始終學不會,因此對她冷落不少。
顧氏耳提面命,當下就讓人將琴擺上琴桌,趕鴨子上架,讓衛嫻撫琴。
衛嫻琴藝不精,但是人長得好,往琴凳上一坐,也算是美人名琴,畫面悅目。
燭火在她身上染出光暈,瓷白的側臉讓顧氏煩躁不安的心緩緩穩了下來。
沒過一會又憂心起來,女兒容貌出眾,現在被兩個皇子看上,權貴人家消息靈通,即便有些稍低點門第的人家有意,也可能退縮了。
衛嫻撫著琴,見母親唉聲嘆氣,撒起嬌來,「娘,夜深了,您不回去歇著?」
大半夜讓她撫琴,琴音嚇到人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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