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人如其狗还是狗如其人。
闻无眠数不清第多少次,搞不懂一个人活在世上,怎么能有这么多开心的事情。连遇到太阳都会非常兴奋。
“哎呀,想不到你看上去凶凶的,真的很细心诶。”赞美完太阳,他开始赞美闻无眠。
她疑惑:“我看上去很凶吗?”
“当然。”他眨眨眼睛,“我都不太敢跟你说话。”
闻无眠:“???”
如果是这样,那她不敢想象,伏城在那些不凶的人面前是什么样子。
伏城开开心心地把狗儿子送进宠物店,再跟她走去商场,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从太阳光线扯到宇宙黑洞再到人类起源,如脱缰野马穿上风火轮,从大西北飞奔向北冰洋。
为了让他别再讲那些莫名其妙的话,闻无眠被迫主动开启话题:“你昨天那么难受,后来是怎么好的?吃药了吗?”
“吃了。”他点头,“不过吃了止痛药就好了。”
“止痛药?”她挑眉。第一次听说上吐下泻吃止痛药管用,这是什么新式治病小妙招?
“是啊,昨天其实主要是痛,我长那么大第一次有那种痛感……哎,我也形容不出来。”他吸吸鼻子,“今天也有点痛,不过比昨天好太多太多了,我昨天以为自己要死了。”
“小心盲肠炎或阑尾炎,拖久了会出事。”她好心建议,“你还是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两边都是街道,中间是一条宽马路。本来闻无眠习惯走被树荫笼盖的道路,不知是不是受伏城先前“阳光真好”的暗示,今天头一回走到了马路对面的阳光下。
那条街上高挂的各式广告牌延伸到尽头,商场在前方一百来米。
“不是那种痛,是涨涨的感觉。”伏城眉骨很高,所以在阳光下眼窝会有小块的阴影。他抬头看了一眼大大小小的广告牌:“不说这个了。你说,如果破军给的扑克牌真是死亡倒计时,咱俩现在会不会被广告牌砸死?可惜我今天身边没带硬币,不然可以扔个硬币算算运势。”
“……”这种不吉利的话,也只有闻无眠接得下去:“我抛硬币总是会不自然地抛成反面,所以硬币占卜对我无效。”
“是吗?为什么啊?”
“没有为什么,只是习惯什么事都反着来。”她坦然道:“感觉正着的死路比反着的要多。”
“听上去有点道理,下次我抛硬币得注意,不能被你的话影响了……不过,话说回来,如果广告牌真的砸下来——”伏城一本正经:“我还从没试过跟别人死在一个广告牌下呢。”
随后,闻无眠听见头顶正上方传来“轰隆”一声。
首先是玻璃破碎,在蔚蓝天际划出细碎的血痕。接着是沉重到能把人砸晕的撞击。一大片鲜红狠狠地砸落下来,头骨和脊椎完全粉碎。
三楼高度,属于“五氏眼镜”的广告牌空了一块,掉落在地上。暗红色的鲜血从广告牌下蜿蜒流出。
好了。
现在你试过了。
闻无眠被广告牌砸倒,脸上湿了一片,不知道是自己的血还是伏城的。眼睛完全看不清东西。致命伤之下,身体开始疯狂分泌内啡肽。短时间内感觉不到痛,可眼皮越来越沉重,意识逐渐消失。
三十秒后,呼吸停止。
潜意识里刺目的白光过后,最先冲入鼻腔的是一大股令人反胃的腥锈气味。周遭非常昏暗,四肢传来强烈的酸痛,是长时间保持某个姿势的后遗症。
“滋啦滋啦”的噪音响起,很快到了无法忽略的地步。似乎正有人用电锯切割着什么东西。
“呜呜……”
闻无眠费力地抬起眼皮,看见一个穿鲜红色大衣的人背对自己,高举电锯——
软黏的人体组织一块快掉在地上,鲜血似喷泉般泼洒出来,淋了那人满头。
这不是杀人现场吗?!!
脚背一凉,一只老鼠嗖得从眼前蹿过。
她急忙后退。四肢却不听使唤。比她手腕还粗的铁链正将她牢牢绑在一张椅子上!
这是一间废弃的地下室,地上墙上挂满了各种生锈的刑具,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暗红或深褐色色块。除闻无眠外,还有六男一女,加一个刚刚被锯成两半的可怜人。
这里没有出去的门,九人围着中央的圆桌而坐。每个人都低着头,双目紧闭,似乎来之前都被喂下了某种迷药。
伏城坐在她左手边,仍在昏迷当中。散乱的长发遮住大半张脸。他周身的灰色调几乎要和环境融为一体,唯独皮肤冷白得出挑,好像只破碎的娃娃。
“别……不要……不要!”
红衣人轻松将他们其中一人锯成一堆残肢碎肉。再转向第二人时,对方明显已经恢复了意识,正拼命惨叫着往后缩。
他看上去很年轻,还穿着中学校服。现在雪白的校服上沾了点点猩红和一些不知道属于谁的人体组织,看上去相当惊悚。
“桀桀桀……”
见受害人苏醒,红衣人反而更加兴奋,肩膀剧烈抖动,发出几乎是不属于人类的恐怖笑声。
“救命!救救我!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抓我!”
高速转动的电锯即将碰到说话人的颅顶。很快,他就要和第一个人受到一样的对待。
但第一个人是在昏迷状态下,没有任何痛苦的死亡,而此刻他却要在无边的恐惧中眼睁睁看自己被电锯虐杀。
“啊啊啊啊啊——!”
不少人已经陆续醒来,看见眼前这一幕纷纷尖叫出声,接着是此起彼伏“哗啦哗啦”挣脱锁链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