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刚一到办公室门口,都不等敲门,便听里面响起了低沉一声。
办公桌后的人抬起头来,露出一双精光内敛的眼眸,他两鬓斑白,但身材却挺拔健硕,裹在一身西装衬衫之下,手腕上戴一块精钢嵌海蓝宝的机械芯手表。
“leo。”裴逐在门口站定,他单手插兜,另一只手中抱着红酒盒,“上午好,许久不见。”
“上午好,kev。”闻峰瀚淡淡的,他放下了手头的文件,仰了仰下颌,“坐。”
他们二人也算得上是师徒,且全都走的是精明能干的路线,说话从不绕弯子。闻峰瀚直接将一个文件袋,递了过去,“看看这个。”
闻言,裴逐先放下了手中的红酒盒,也没有什么防备,直接就拆——
然而下一秒钟,他却十分猝不及防地,从中抽出一张他和盛聿恒在办公室中接吻的照片,“……”
那一瞬间,他的大脑完全空白一片,仿佛轰然一声、晴天霹雳。
但闻峰瀚却还是淡淡的,坐在办公椅上、转身看向了落地窗外,并抬起了马克杯,凑到唇边,“有人举报给我的。”
裴逐眼神扑朔了几下,又将照片塞进了文件袋,心情有些许复杂,“……”
——leo此时的态度就已经表明一切,否则二人也不会面对面坐在这里。
“kev。”闻峰瀚忽然又转了一下椅子,用眼神瞥向他,“你懂接下来要怎么做吗?”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也很松弛随意,似乎裴逐是不是同性恋无所谓、也并没有将这种事儿放在心上。
而之所以说这些——因为他是ntor,眼前的是他手把手带大的“徒弟”。
“……”裴逐的视线低垂下来,有些无法呼吸。他的心脏几乎打鼓一般,在胸腔当中砰砰撞动着。
缓缓地,他嘴唇启开了一条缝隙,嗓音沙哑至极,“我——”
“引咎辞职。”
听到这话,闻峰瀚的瞳孔震动了一瞬,下一秒钟他声如雷霆,“你懂了个屁!”
咣当一声巨响,他猛地将手中马克杯掼在了桌面上,眼神黑沉又无情,“你以为我为什么喊你来——”
“总所那边,管理合伙人的名额空缺了一个,为什么专挑这时候举报你,没点数吗?”
“这谁?”他又将视线扫向了文件袋,抬起马克杯,浅浅喝了一口,“你手下的实习生?长得倒是挺帅……”
“我辞职。”裴逐脊背弓着,双手交握放在了膝盖上,他眼神低垂、嘴角牵起一丝苦笑,“本身,就是我的错。”
——是他没有把握住尺度,亦没有把握住心里的那道防线。
“……”熟料,闻峰瀚却沉默了,他高大身影好似绵延山脊一般,缓缓地,他嘴角向上勾起,“一个实习生,一个是我手下最能干的合伙人,你以为我分不清孰轻孰重吗?”
“他转正了。”裴逐纠正道。他在这时候挎着西装外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几乎是很坚决地、用手指点了点那个文件袋,“是我……诱惑了他。”
一时之间,闻峰瀚还是没说话,只是默默喝水,并用一双黑沉无言的眼眸,将他紧紧盯着,“……”
“而且——”裴逐牵起嘴角笑笑,“人家从大凉山走出来,挺不容易的。”
“你信不信我把——”顿了顿后,闻峰瀚骤然捏紧了马克杯,手背上紧绷出道道青筋来。
“而我……”裴逐的话还没说完,在这时抿了抿唇,仿佛盖棺定论了一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我不知羞耻、荒淫无度——”他仿佛把全天下的烂词,都用在了自己身上,“又目无法纪,违背了身为一名律师应该遵守的道德尺度。”
咣当一声巨响,闻峰瀚直接淬了手中的马克杯,他忍不住伸手扶住了额头、青筋暴跳着,“操……”
“我当初可不是这么教你的,做这一行,最没有必要的就是——”
“真心。”裴逐的眼圈骤然发红,但却又很轻描淡写地笑了,“leo,所以人一旦有了真心,就再也不是‘无敌’的了。”
当裴逐离开总负责人的办公室,乘坐电梯下去的时候,十分凑巧,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后,汪中丞从中走了出来。
他们二人穿着相似的西装革履,笔挺板正,从头到脚都透出一股精英范,竟犹如狭路相逢一般,在这相遇了。
而就在擦肩而过的一瞬间,裴逐淡淡瞥去了一眼,“恭喜。”
闻言,汪中丞站定了脚步,他转头回望,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裴par,怎么、不服气?”
他这话中明显带有一丝挑衅,且撇来的眼神非常不屑,那是一种“顺直男”对于非自己这一类的人,所产生的不屑以及轻蔑。
但裴逐竟然一声不吭,目不斜视地走入电梯当中,并按了一下按钮。
而汪中丞单手插兜,目送着他、嘴角带笑,“裴par,好走不送。”
伴随着电梯门缓缓关上,裴逐竖起了自己的中指,他脸上都没什么表情,“老子天高路远——”
“汪中丞,你就烂在这阴沟里吧。”
关于恋情被发现——裴逐说实话,并不感到意外。或者说、在这段关系走向失控之时,就注定了有暴露于天光之下的结果。
他回到办公室,随便拿了个纸箱子,将自己的个人物品收拾起来。似乎……东西有点多,整间办公室,处处都浸淫着他那强烈而又鲜明的个人风格。
咣当一声巨响,办公室大门骤然被推开,el显得慌忙、而又急促,“裴par——”她现在被升任合伙人,那么就意味着裴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