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乐舒笑眯眯的,还如从前一样软语撒娇,“师父,我好想您啊,练功的时候想,吃饭的时候想,呆的时候想,不知道师父您是不是也这么想我呀?”
“小姐,你已经是大姑娘了,还这样撒娇,羞不羞呀?”紫璃一边揶揄她,一边将四个杯子斟满酒。
罗不悔面容舒展,一脸慈爱,看着面前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少女,唏嘘万分,“师父自然也想你,只是你呀,也是该长大了。”
当年那梅子干一样干巴巴的孩子如今竟也长成个大姑娘了。
云乐舒八岁便来了他身边,自此成了他的心头肉,舍不得打,舍不得骂,舍不得委屈她一分一毫。
她聪慧早熟,却仍似岩谷中渗出的涧流一样清朴纯真,不染杂质,对她好上一分,她便回以三分,真真切切地将他当做家中长辈对待,二人名为师徒,却比寻常人家的亲父女还要亲密得多。
云浈轻轻朝云乐舒微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坐下吃饭,她回了个鬼脸乖乖坐下,夹起一块鹌子水晶脍,先往罗不悔碗里夹了一个,自己又吃了一口,“师父,吃肉。。。。。。”
她嘴里鼓鼓囊囊的,像攒食的松鼠。
紫璃夹了一块鱼,赞道,“这鱼肉鲜嫩弹牙,实在美味。”
“好。”罗不悔听得喜笑颜开,眼风扫过云浈,暗叹了一声。
老人常言生女如得贴心袄,云乐舒和紫璃是姑娘,都会讨他开心,不似云浈,成日里话也不与他多说几句。
“多吃一点,你们瘦了。”罗不悔心疼道。
紫璃随口道,“每日练功刻苦,又在长身体,是瘦了些。”
想起在宫里的素白菜、萝卜炖粉丝、小瓜豆腐,她狠狠地咬了一口肘子,一旁的云乐舒与她对看一眼,不约而同地啃了一口肉。
那鬼地方,自是再也不去了!
云浈闻言微微蹙眉,仔细打量起自己的师妹,夹了鸡腿放到她碗中,殷殷嘱咐,“练功刻苦,多吃一点。”
“谢谢师兄。”云乐舒继续大快朵颐,脸上却悄然拂过一抹霞色,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端起旁边的酒仰头饮尽,脸颊氤氲出红云,满脸都是笑意。
罗不悔瞧着她高兴,便也顾不得说教她,由着她去,云浈却按下她的酒杯,“别喝太多,小心饮醉了。”
罗不悔斜睨他一眼,“往日里惜字如金,今日话却这么多。”
有了酒助兴,云乐舒愈亢奋,努努嘴,朝云浈挑眉道,“说到练功,吃完饭我要跟师兄切磋一番,师兄你可敢与我一战?”
云浈无奈地摇摇头,不理会她的宣战,只盯着她的酒杯,不许她贪杯。
“公子别答应,对上小姐那三脚猫功夫,你还得绞尽脑汁想着怎么给她放水。”紫璃戏笑道。
“紫璃,你别以为师父和师兄在这儿我就不敢挠你痒痒!”
“哎呀呀,我收回方才的话行了吧?”
罗不悔看着眼前热闹的一幕,心中百转千回,涌起思绪万千。
云浈已过弱冠之年,云乐舒亦已及笄成人,看着他们像小树苗一样长成葱郁大树,环绕身旁,他很欣慰,亦很惭愧。
他侥幸得了这份天伦之乐,但原本这份儿女绕膝的乐事也该有云茭的一份。
清凉的山风扑面而来,罗不悔饮下一杯酒,不禁湿了眼眶。
云乐舒见罗不悔如此,赶忙丢下啃了一半的鸡腿,扑到罗不悔怀里,“师父,您怎么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嘛,以后永远都陪在师父和师兄身边,就算您赶我走我也不走了,就赖着您一辈子。”
她伸手抓着罗不悔的胡须,就像小时候一样,还颇有小心机地挤出一点眼泪,“师父。。。。。。您一哭,我也想哭的,我一哭就停不下来了,一会儿师兄还得哄我笑,您要不然先别哭吧?”
小时候只要犯了错她便装得可怜兮兮地去求饶,小嘴儿甜得渗出蜜。
那时她也像现在这样扑进罗不悔怀里玩着他的胡须,边玩边撒娇,师父师父地叫着,一声声地把他哄得心花怒放,实在不行便装着哭上几声,挤上几滴眼泪,师父就再生不了一丝一毫的气。
如今还是当年那一幕幕,这些小伎俩也还十分奏效。
罗不悔勉强笑了笑,辩白道,“是酒气太盛,熏得眼睛热。”
云浈不信,却不曾说什么,他知道罗不悔心中藏着一段伤痛,从不与人言。
而在云乐舒出现之后,他便时常露出哀伤的神色,他知道他心底的痛定与那位叫云茭的前辈有关,云乐舒是云茭之女,是他的痛源,亦是他的寄托。
幸好他的小师妹长成了师父的开心果。。。。。。
只要她在,便轮不上他来担心。
事实证明云乐舒果然很会逗人开心,才不过半刻,方才那凝重的气氛便尽数散了——
“师父。。。。。。我想你这回真的可以哭了。”云乐舒笑得促狭,像极了一只闯了祸还得意洋洋的猫儿。
“?”罗不悔睖睁不解。
顽皮的指尖戳了戳他的衣袍,“师父你快看看你的衣服。。。。。。”
罗不悔便垂头往他身上那袍褂一瞥——
紫璃和云乐舒已笑得七仰八歪,罗不悔身上那件衣衫哪里还有原来的模样?那张牙舞爪的“猫爪”印毫不留情地留在褂上,惨不忍睹。
罗不悔才后知后觉地直叹气,“你这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