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行:“比如,想想怎么离开这里。”
容欺打了个哈欠,道:“大海茫茫,为今之计,只能等你的门人快点找过来。总之靠我们自己,是没办法了。”
说话间,容欺阖上了眼,他昨夜半宿都在路上,白天又忙碌了许久,这会儿已经累了。
顾云行听出了他话里的倦意,便也不再说话了。
夜半时分,果然响起了雷鸣。
闪电撕裂苍穹。透过木桩缝隙,都能感觉到瞬息之间的白光乍现。紧接着,淅淅沥沥的雨声敲打下来,与海边波浪汇成轰鸣水声——铺天盖地皆是狂风暴雨声,天地之间仿佛再无其它声响。
江南之地,很少有这样磅礴的雨势。
容欺原本已经被困意席卷,正迷糊着,冷不防听到一阵雷鸣,一下惊醒过来。
木屋很快沾染了浓重的水汽,空气中弥漫着泥腥味。他心中为这骤变的天气感到震撼,忍不住推了推身旁之人:“顾云行,你睡了吗?”
顾云行已经醒来——与毒蛇为伍,自然要时刻警醒,尤其还是条不知道能否养得熟的毒蛇。是以容欺一有动作,他便醒了。
远处骤然又响起一道雷声。
顾门主心底叹了口气——天灾人祸,大抵就是如此。
容欺见他迟迟没反应,便扯了扯他的衣袖,压低声音道:“顾云行?”
真睡着了?
黑暗中,顾门主侧头打量着凑近的人,对方似乎因为看不清自己而努力睁大了眼睛,看着……不甚聪明的样子。
眼见他凑得越来越近,顾云行开口道:“容右使。”
容欺眨了眨眼:“你果然在装睡。”
顾云行:“……”
屋外雷声大作,容欺彻底没了睡意,他侧过身,面对顾云行,道:“我听闻方元磬出海之前,曾拜访过天极门,与沧元剑顾水流比试了三场,前两场一胜一负,最后一场以半招落败,所以远遁海外。”他顿了顿,语气中透着十分好奇:“可是真的?”
顾云行:“假的。”
容欺若有所思:“方元磬三十岁便是武林第一高手,想来也不会落败。”
顾云行淡淡道:“没有几胜几负之说,而是三场连败。”
容欺:“……”
顾云行:“《天元册》虽厉害,但耗损极大。有些功法,盛极一时,若是方元磬在江湖上活动得久一些,让人看清《天元册》练至极致的下场,兴许现在就不会有人打这本功法的主意了。”
“打这本功法主意”的容右使不以为然道:“顾水流若是真这么厉害,天极门何以几十年来一直偏安一隅?”他知道顾水流是顾云行的母亲,对顾云行的话并未全信。
顾云行:“入世与否,不过是一种选择。”
“选择?”容欺喃喃重复了一遍,似乎是觉得好笑。江湖之中,有人生来寸步难行,有人却能然于外,犹如看客。
“可惜,现在顾门主别无选择了。”他无情道出现状:“不管是你,还是我,都只能蜷缩在这破山洞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甚至连山洞都不是完整的,入世?怕是连条路都没有。
顾云行沉默良久:“容右使所言,与这凄风冷雨夜颇为相衬。”
容欺辗转翻了个身,冷笑:“怎么,嫌我说话难听?”
顾云行笑而不答。
容欺大方地不与他计较,又动了动身体。似乎从躺下开始,他就一直小动作不断。
两人挨得极近,顾云行自然察觉到了,便问:“怎么了?”
容欺没好气道:“你睡在外侧自是体会不到,我在内侧想翻个身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