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欺其实不在意尸骨如何,人一死,什么骨啊肉的,都与路边乱石无异。不过——
“既然你不想,我不说就是了。干嘛非得举些晦气的例子?”他看了眼地上的累累白骨,“那就让方元磬和他的仇人们挤在一处,继续难舍难分吧。”
顾云行:“……”
顾云行不愿意做的事,容欺便也配合。是以,当邹玉川来询问尸骨之事时,他只说,当日是方敛认出了尸骨,没多久牢狱坍塌,他们更是辨认不清了。
邹玉川没得到想要的答案,神色一日比一日躁郁,他时常坐在满地尸骨间呆,而后又泄愤似的胡乱运气拍掌。坚硬的山崖石壁受掌风所致,显出道道细痕。
容欺每每以为邹玉川不会有多余的心思管其它事了,他却又能次次堵截住他们。
如果一开始还能说邹玉川是想借他们之力以最快的度找到牢狱,可如今,容欺实在想不出邹玉川想要做什么。
也许连邹玉川自己都未必知道。
日子一天天过去,邹玉川也愈癫狂,他不再派人紧盯容欺他们,而是进入了挖开大半的牢狱废墟之中。
顾云行问:“走吗?”
容欺没说话。
顾云行:“那就再看看吧。”
两日后,邹玉川抱着一具尸骨,兴冲冲地从废墟中疾步走出,他脸上满是激动之色,眼底泛起奇异的光辉:“找到了!”
他将尸骨小心翼翼地放在地面上,又取出巾帕拭去骨上的细灰。
“身量骨架都和方兄吻合,所穿衣物也有方家的族徽!你们看……是他吧?”
容欺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激动的模样,莫名生出几分悲哀。
容欺:“我认不出。你说是,那便是。”
邹玉川“哈哈”笑了两声,一副得偿所愿的表情。
容欺移开了眼。
接下去的几天,邹玉川命人将其余尸骨尽数填回坑中,他自己则带着那具“方元磬”的尸骨离开了。他将尸骨葬在了山洞的入口附近,如容欺料想得那样,为方元磬立碑建墓,亲手刻了“知己”二字,倒真像是一往情深的模样。
容欺:“我还以为,你会把他带出荒岛,寻个宝地风光大葬呢。”
“方兄从前常提及此处,说这里是世外仙境,是个退隐避居的好去处。”邹玉川目光幽深,似乎陷入了某些久远的回忆,许久才道,“他既然喜欢,那便就留在这儿吧。”
容欺抱臂,冷眼看着他。
邹玉川引燃纸钱,任由火舌蔓延而上:“我原以为你们会趁机离开。”
容欺:“是想过走,又知道你不会这么好心。现在尸骨也找到了,说说吧,你究竟打算做什么?”
邹玉川感慨道:“你我师徒已许久不曾静坐下来谈心了。”他看了看容欺的身后,“顾云行这次竟然没跟来?”
容欺:“他有手有脚,总跟着我做什么。”
邹玉川若有所思地看了容欺一眼:“前几日还与你形影不离,没想到,这么快他就放心留你一人对上我了。”
容欺皱眉:“不必说些似是而非的话激怒我。”
邹玉川摇摇头:“罢了,不提他了。”
他顿了顿,幽幽道,“曾经,我多次询问方兄海中仙境的位置,他却始终没能告诉我,要是他早点告诉我,也就省去后面许多波折了。不过,他也同我讲了很多过往,世人只知他远遁东海而去,却不知晓这里亦是他的来处。”
容欺一愣,邹玉川竟是要同自己聊起方元磬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