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魏婉华转了转手里翠玉珠串,沉默了许久,才感叹道:“廖管事回来跟我说,你是个心宽豁达的性子,如今一看,何止是心宽,你这简直就是没心没肺啊。”
“……”
苏云绕不高兴了:同意就同意,不同意就不同意,怎么还骂人呢?
魏婉华心里其实有些欣慰,嘴上却还要继续贬损道:“就你这性子,刘家人估计没少操心,这是有人管着、疼着,就看不上昌平侯府二公子的身份了?”
苏云绕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要说看不上吧,还像有点太不知道天高地厚,可要说看得上吧,人家万一不给,我多没面子啊。
魏婉华见他一副没心眼的模样,又不得不提醒道:“周灵韵原先一直跟着我那儿媳住在温泉别院里,不过半个月前我把人给撵出去了,没有了权势依靠,以她的心思和算计,指不定得折腾出什么事,你还想原来是什么样,往后也是什么样,做梦呢!”
苏云绕愣了愣,神色奇怪地看了一眼魏婉华,暗道:您都已经推测出她调换了侯府子嗣,就没想过干脆利落地把人给嘎了吗?
魏婉华眼神好,看懂他暗地里的腹诽,又是一阵气恼道:“你也说了只是推测而已,又没有证据,就算是杀人犯,不还得要她自个画押招供之后,才能拉出去砍头嘛。”
当然,刑讯逼供也不是不可以,可昌平侯府又不是刑部衙门,就算逼得人招供画押了,也没权力给人判刑啊!
苏云绕听她说完,倒也不如何担心,反倒有些瑟道:“来京城之前,我大哥就已经想到周灵,呃,周娘子是个大麻烦了,因此让我姑母和姑父特意回了一趟老家广德县,以抛弃子嗣、卷走夫家财产为由,请了族里的长辈出面,去县衙里备了案。”
子告母遭人诟病,嫁出去的大姑姐状告弟媳,好像也不太合适。
好在广德县苏氏也是当地大族,苏成慧的堂叔、堂伯们也都还在呢。
苏云绕他们每年都要回乡祭祖,跟广德苏氏那边的关系,也一直都有好好维系,要办好这点儿事其实也不难,更没有耽误多少功夫。
魏婉华不知道他在炫耀什么,只撇嘴道:“你那大哥倒是个思虑周全的,不愧是解元郎,动脑子的事情有人代劳,你那颗脑子是不是就闲着没用了?”
“……”
苏云绕:说事,就说事,怎么又开始骂人了?
魏婉华琢磨着跟这种缺心眼的说话,果然还是不能太委婉,索性也十分直白道:“你虽然没有长在侯府里,不过看你这德性,那刘家人估计也没有亏待你,至少关心爱护应该是不缺的。”
说到这里,魏婉华从桌案抽屉取了一个小木匣子出来,解释道:“我也没什么好补偿给你的,这里面有五万两银票,你先拿去慢慢花,等你以后成亲了,我再给你置办一份厚厚的家业。”
魏婉华一边说着,一边将木匣子塞到了苏云绕手里。
接着又继续道:“至于认祖归宗什么的,暂时就不必了,改日抽空办个认亲宴,我名义上认你当干孙子,昌平侯府如今处境不好,说不定哪天就倒霉了,到时候抄家灭族也牵连不到你,运气好还能给苏家留一根香火呢。”
作为游离在外的那一根香火,苏云绕抱着钱匣子很是烫手,扭扭捏捏道:“您这话说得多不吉利啊,给您当干孙子的话,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这银子,还有以后的家业,就不必给我了吧,真的用不着……”
魏婉华当了十几二十年的端庄夫人,难得被这臭小子给激出了年轻时候的泼辣劲,大嗓子骂人道:“给你,你就收着,再在这儿废话,信不信我取了墙上的马鞭抽你!行了,再多跟你说两句,我这一身好涵养都快折腾没了,廖仲安,你带他去院子找虎头他们喂孔雀去,我多看他一眼都嫌烦。”
“……”
苏云绕觉得这老太太还怪有意思的,明明是给人好处,却还要摆出一副“你不要我就弄死你”狠辣架势。
真的,大可必如此。
苏云绕也只是客气一下,你要真心实意地愿意给我,我是傻子吗,我干嘛不收。
看在五万两银子以及未来家业的份上,苏云绕决定做一个孝顺的干孙子,笑得甜甜蜜蜜道:“祖母您说了这么多话,肯定累了吧,孙儿就不打扰您,我找二姐和婷婷他们喂孔雀去,就不打扰您,您好好休息。”
魏婉华被他这没脸没皮的样子逗得想笑,却硬生生憋住了,只沉着脸道:“赶紧滚。”
苏云绕:“哎,好勒,您哪回要是想我了,我又滚过来。”
等到苏云绕离开了,魏婉华才释然地笑了笑,自言自语道:“这性子,倒是个烦恼不过心的,也是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