簿泗聞言皺了眉,搖搖頭,「不會。」他為什麼要喜歡別的女人,『別的女人』是個什麼東西?
「那……那你會永遠永遠跟我在一起嗎?不要娶妻子不要生孩子,只跟我一個人在一起嗎?」宮三晝又開啟好奇寶寶模式,一個問題接一個問題地拋出。
「會。」簿泗點點頭,看著宮三晝低著頭,像犯錯了一樣的站著,突然覺得這樣的宮三晝特別可愛,心裡一軟,簿泗就張開雙手把他抱進懷裡。
宮三晝的頭抵在簿泗的胸膛上,還在繼續發問,「那你會想要去別的地方嗎?」
「我跟著你。」
「那你會想要自己的人生嗎?」
「聽你的。」
「那你以後會有深愛的女人嗎?」
「不會。」
「那你會想要娶妻生子,兒孫滿堂嗎?」
「不會。」
「那你會一直一直,永遠的跟我在一起嗎?」
「會。」
「那你會丟下我嗎?」
「不會。」
「那你會一直吃泡泡糖嗎?」
「只吃你給的。」
「那你會主動乖乖吃肉嗎?」
「……不會。」
說完,簿泗趕緊按住宮三晝要抬起來的頭,把他壓制住了,不讓這敏感的少年又因為不吃肉的問題對他發脾氣。
矮矮的少年被壓著頭,捆著四肢,頓時動彈不得。
因為宮三晝七歲那年發生的眾多事情,精神力幾度反噬,身體極差的他一直到十三歲還是一副七八歲小孩兒的模樣,直到十四歲那年,他才開始長個子。
可是,即使長到了十五歲,宮三晝還是比簿泗矮的多,人瘦瘦的,手長腳長,偏偏細細的手臂好像一捏就斷,個頭不足一米七。
幸而宮三晝肩寬腿長,遠遠看著還挺高大,但一旦有真正算得上高大的簿泗做對比,十五歲的少年還是現出了原形。
簿泗在燦爛煙火下抱著頭只能夠到他胸膛的宮三晝,心裡挺滿意的。
這孩子抱起來小小隻的,頭髮軟軟的,身上的味道跟他一模一樣,聞起來一點排斥感都沒有,相當的舒適。
簿泗不禁眯著狐狸眼笑著開口,「因為你,我不再想著要去找媽媽了。所以,你別怕,我到死也不會丟下你。反正我永遠不會死。」
黑黑的天空被射的五顏六色,原本安靜的夜晚『嗶嗶』作響,在江盛楠帶著軍隊出來殺人之前,簿泗早就抱起宮三晝跑回家了。
睡前,宮三晝將簿泗最後說的那句話一字一字地刻在自己心上,然後蜷在簿泗懷裡,抬頭看著簿泗,一雙桃花眼彎彎的,好看的不得了。
在暖光下,他就這麼一直笑眯眯地看著,直到簿泗一把摟住他高昂的腦袋,讓他閉眼睡覺,他才乖乖地睡覺。
夜裡,宮三晝做了個夢,夢的內容是:簿泗死了。
第1o4章夜(2)
夢裡的場景是在一個很大的林子裡,林子裡的光線很亮,站著各種奇形怪狀的花草樹木。
在那片空空的,連株草都沒有長的土地上,簿泗就死在夢裡那個宮三晝的面前,就躺在夢裡那個宮三晝的腳下。
而現實中的宮三晝,就像一個旁觀者一樣,在一旁看著,既動不得身,也開不得口,他的眼皮就像被什麼東西給撐住了一樣,根本不能閉眼拒絕去看眼前這可怕的畫面。
夢裡的宮三晝手裡正抓著簿泗的心臟,頂著那種冷漠到可怕的表情,嫌惡地拍了拍染上簿泗血肉的黑色外套,看都沒有看簿泗一眼,就轉身離開了。
在那片染血的骯髒泥地上,那個仿佛永遠不會倒下的男人就那麼可憐的,孤零零的躺著,手裡抓著一把白色的小花,橢圓形的狐狸眼半睜著,琥珀色的眼珠子像是兩顆劣質的琥珀石,又假又丑。
半夜,宮三晝被嚇醒了,他一身冷汗,顫抖著連坐都坐不起來,只能無助地躺在床上『嗚嗚』地哭著,那樣子可憐的不得了,好像就要哭死過去一樣。
在宮三晝睜眼的瞬間,簿泗就醒了。
簿泗坐起身,動作熟練地哄著那小小的少年整整一夜。
直到天亮,宮三晝才終於抽噎著睡著了。
可簿泗並沒有接著睡,他緊緊抱著少年,一下又一下,輕柔地撫摸著他的脊背,時不時親一下少年眼角溢出來的眼淚,就這麼安撫著,直到少年再次醒來。
八年來,宮三晝總是這樣半夜驚醒,醒來後莫名其妙地哭泣不止。
第二天簿泗問他,他卻說不記得了,那疑惑不解的樣子,好像昨夜的事情都是簿泗的夢。
久而久之,簿泗也不再問了。只是在他哭泣的時候這樣抱著他、安撫他、親吻他。
簿泗偶爾也會想起江盛楠趁著宮三晝出任務,獨自把他叫去,對他說的那句話,「宮小子的心結太重了,總有一天他會毀了你,毀了自己。」
簿泗仍舊是那副聽不進去人話的樣子,眼神也沒給一個的直接離開了。即使他聽進去了,並且記住了。
但即便記住了這句話,簿泗也是不信的。
他更相信自己,他以為,只要他夠強,那就沒有人能從他這裡奪走宮三晝,就是宮三晝本人也不行。他已經被死亡奪走了曾經喜愛的媽媽,被簿家的責任奪走了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哥哥,不可能再任何東西奪走宮三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