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在五姑娘房里。”
温云沐挑帘进去,一股药味直冲脑门,温云秀斜靠在床上,披着一件单衣,两条胳膊都裹了布条,而赵姨娘则坐在床边喂药。
“五妹妹这是怎么了?”
“被三姐姐的人打了。”
“怎地如此厉害?”
赵姨娘哽咽着,“他们用棍子打了姐儿的胳膊和腿,还碾了指头,现在几个指头都红肿着,有十来天都不能下地,我原想着自己搏一把,可终究是人单力薄。”
温云沐询问地看了白虹一眼,白虹道:“五姑娘是被人撞见在府外,才找人下的手,在侯府隔壁巷子里被堵到的,我们的人过去的也很快,但已经来不及了。”
赵姨娘放下药碗,起身行了个礼,道:“这么晚请姑娘过来,一则感谢姑娘之前出手相救,二则是有要事相告。”
温云秀把赵姨娘扶住了,低头端详她一眼,她有许多年没见过赵姨娘,比记忆中苍老了几分,人也显得暗淡。
“姑娘,夫人的病,恐怕是遭了人的暗害。”
“夫人的病?”
温云沐霎时反应过来,这位夫人指的并不是秦微舒,而是她的娘亲。
“我娘亲的病?”温云秀将赵姨娘扶在桌边,“我娘亲是得了风寒,一病不起去世的,当时换了好些大夫,还有宫里的太医,都说是娘亲本来身子弱,又在宫里照顾宸妃落下了病根,第二年才——”温云沐没再说下去。
“我是医女,医术不如太医院的大夫好,但比起寻常大夫也不差的,何况多年在夫人身边,她身体什么情况,我最清楚不过,夫人并不是本来身子就弱,侯爷每天都会带着夫人打拳,而且她喜动,相反夫人的身体底子要比寻常夫人更康健,宸妃去世时夫人的确大病了一场,那也是伤心太过又着了风寒的缘故,没过冬天就已好得差不多,但第二年开春之后,夫人又生了一场大病,看着症状的确是风寒,后就延绵病榻总不好,但是我和夫人都认为是有人下毒。”
“下毒?”温云沐豁然站起,“怎么可能,秦氏还未进门,侯府又都是老人,怎么会有人下毒?”
“姑娘,那一年的侯府是不同的,宸妃去世之后,唐王殿下就时不时在府里啊!”赵姨娘拉着温云沐坐定,神情哀伤地道:“开春时原定大公子和殿下要到夫人处用饭,但中途被侯爷叫走,所以备下的饭菜只伺候夫人一个人用了,有些未动的原本撤下去是要赏人的,可巧收泔水的婆子全倒了,实在怪异得很,但当晚夫人的病情来得又急又凶,所有人都慌了手脚,等到再去查,就毫无踪迹。”
“后来呢?”
“后来夫人的病情就好一阵坏一阵,风寒迟迟不好,损了元气,最后就——”赵姨娘拭掉眼角泪痕,“那次之后我与夫人都是极小心,吃的用的没有不验的,可都没什么异常,入了夏,夫人的情况就越来越差,临了又犯了一场大病,就——”
“中毒,可有证据?”
“没有,自打夫人疑心中毒之后,就鲜少留殿下在房中用饭,都是在听涛阁和大公子单开的桌,就算偶尔喊殿下来尝鲜,也都是从来不敢提前透漏风声,夫人会先用了一个时辰之后,再给大公子和殿下用,夫人入夏急症那日,入口了一碗蜜薯粉,不到一个时辰就发作了,这才会慢慢病下来,不治而亡。”
温云沐无声地流着眼泪,许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原来,“这几个不识趣的”,除了自己和父亲、哥哥,还有母亲,她的血亲已全部囊括在内,各个都被“我们”害死了!
温云沐血气上涌,短暂地晕了一下,就连嘴里都一股子血沫子味,好容易扶住了桌子,定定神,“姨娘继续说。”
“几经探问之下,我才知道因为蜜薯粉里有一味山楂是殿下不爱吃的,所以夫人提前吩咐过不用山楂,我想定是此事让贼人起了疑心,这人应该是常年在夫人房里的,而夫人病情起伏,也是被人改换剂量的缘故,所以在夫人死后,我将疑点告知侯爷,要留下查明此事,侯爷也没有发卖原来院子里的人,只是安插在各处,可是,我太无能了,时至今日都未能查明真相,甚至毫无实证。”
“你让我父亲抬你做妾室,也是这原因吗?”
“对,我需要一个名分在府里留下来,也可以随时问话,随地行动,所以侯爷才纳了我,为了让我能在侯府长久待着,就又要了云秀,但自有了云秀后,我和侯爷再也没有任何夫妻之实。”
温云秀第一次听说这件事,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娘亲,心中有淡淡的失落,但随即极其钦佩起自己的娘亲来。
“姑娘,我这一辈子,只忠于夫人。”赵姨娘抹去泪水,“我一日不查明真相,一日死不瞑目。”
“那你为何今日才说出此事?”
“夫人当年的症候,与告到京兆府的下人,无异。”
“此话当真?!”